那刘德昭等官员既然敢登门找李继和要人,事先肯定并不可能一点准备都不做。包括对韩、李两家的交往程度,李继和以往为人处世的习惯,都了解得非常清楚。
本以为,此番即便不能成功让李继和将韩青交出,至少,也能让老将军将韩青送往别处,他们也好再另寻机会。
谁料想,老将军竟然一改以往不问军外之事的习惯,摆明了车马,要给韩青撑腰。
这下,刘德昭等人可为了难。
有心再多啰嗦几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奈何李继和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
有心在沿途粮草供应上制造点儿麻烦,逼李继和多少做一些让步。看看营区内那一个个刚刚从环州前线退下来的将士,顿时,又赶紧熄了这层心思。
一行人灰头土脸地离开了军营,结伴返回了州衙所在地安化城。还没等缓过一口气来,就听底下人汇报,通判许绍来访。
那通判许绍,是个难得的老好人。到任以来,跟刘德昭两个关系算不得十分默契,却从来没对他做个任何掣肘之事。因此,刘德昭想都不想,立刻亲自将对方迎到书房上茶。
“不瞒通正兄,许某今日,乃是为了辞行而来。许某任期马上满了,想趁着年前,赶赴汴梁!”半盏茶喝过之后,通判许昭,立刻将来意直言相告。
“任满?不是明年三月份的事情么,怎么现在就要去汴梁述职?”刘德昭听得微微一愣,心中立刻涌起了几分不舍。
许绍早就猜到对方会有此一问,立刻笑着做出了解释,“通正兄有所不知,在下有位同年,就在吏部任职。据他信中所说,苏州和扬州两地,明春就会知州的位置就会空出来。在下提前去汴梁做一些准备,也许就能补上其中的一个!”
“那我就要提前恭喜希哲了!”刘德昭听了,顿时觉得好生羡慕,叫着对方的表字,轻轻拱手。
比起紧邻党项,又民生凋敝的庆州,苏州和扬州,简直就是天堂了。
关键是,做那边的知州,进项也远比庆州这边多,一任知州做完,两辈子都吃穿不愁。
“就借通正雄吉言,希望这回能如愿以偿吧!”许绍心中有事,站起身,叫着对方表字行礼,“许某已经请人看过了历法,后天就方便出行。在许某不在期间,通判衙门的大事小事,还通正兄帮忙照看一二。”
“分内之事,希哲不必挂怀!”明明接下来有好几个月时间,可以大权独揽。刘德昭却觉得心里乱乱的,干笑着起身相送。
待将许绍送上了马车,转身返回书房。望着对方没来得及喝完的茶水,他忽然眼皮一跳,咬着牙咆哮,“直娘贼,见势不妙就开溜!还拿谎言来欺骗老夫!”
都是官场中的老狐狸了,谁能骗得了谁太久?
姓许出身巨富之家,哪会缺苏州知府任上那点儿油水?
此人放着可以直通中枢的通判不做,却去谋看似比通判高了半级的知州。所图的,恐怕就是尽早从永兴军路这个烂泥坑里抽身。
而他一走,今后庆州地头上,任何事情都是知州一言而决了。接下来,出了任何麻烦,肯定也得知州一人来扛!
朝廷再追溯,也不能追溯到已经离任的许绍身上。
“直娘贼,现在撒腿跑!当初跟刘某保证,说汴梁韩家已经自顾不暇的时候,你又是怎样拍的胸脯?”一边不顾读书人身份,破口大骂。知州刘德昭一边快速琢磨,许绍走了之后,自己该何去何从。
作为庆州知州,他比金牛寨从九品巡检韩青高了无数级,以前跟此人毫无往来,也根本没有结仇的机会。
先前他之所以一直努力想把韩青捉拿归案,乃是受了同僚所托,并且韩青本人,也的确曾经在汴梁城内犯了大错,这辈子翻身的希望微乎其微。
并且,官场中一直有传言,当今天子,很不喜欢包括韩宝贵在内的“前朝”老臣。在其即位之后,一直在努力消减老臣们手中的权柄。
如此一来,汴梁韩氏自顾不暇,当然不可能再顾得上管韩青这个惹祸精。
而现在,韩青忽然变成了李继和一定要保护的晚辈,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官家再不喜欢先帝留下来的那些老臣子,也不会把他的舅舅李继和也给闲置起来。否则,万一某地发生叛乱,他手头就没一个能让他本人放心且经验丰富的老将可用。
为了帮同僚出头,去挑战官家的舅舅,并且这个舅舅还手握重兵,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智者所为!
此外,刘德昭扪心自问,自己以前虽然收过一些来历不明的贿赂,却跟红莲教那边,没有太深瓜葛。
无论升迁,还是转任,都没让红莲教的人帮忙。
转运司和京兆府那边的同僚,请自己帮忙捂盖子,自己先前已经竭尽全力。
现在,既然李继和已经站在了韩青身后,盖子肯定已经捂不住了。自己再去找韩青麻烦,岂不是画蛇添足?
还有,同时也是最关键的一点。
以前自己最担心的,也是永兴军路大部分官员最担心的“民变”问题,现在看来,好像忽然就没以前那么危险了。
以前只要发生“民变”,像自己这样的地方官员基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