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正色道:“此次至渡崖,我观那山大王有枭雄之相,手下雄兵声势骇人,不若投归到他麾下,护得永州平安。”
可没想到,永州郡守立马驳斥了他这个念头:“此事不可,休得再提!”
郡守夫人眼睛倒是亮亮的,她就知道她这个弟弟生来是要做大事的,她哭道:“夫君,你不为自己也要替我们娘俩考虑考虑。”
“横头也是死,竖头也是死,不如豁出去赚一个破天富贵,成了就是从龙功臣!”
永州郡守:…………
他现在知道他小舅子随谁了。
他啐了一口:“你们好不晓事,你们当那玄衣少年是谁?”
“谁?”
程宥竖起了耳朵,大王并未和他交底,他也想知道自(未)己(来)的主公是哪路豪雄,莫不是宁世子吧?可年龄也对不上啊。
“永安郡主。”
永州郡守此言一出,程宥几乎被呛住了,郡守夫人忙帮他拍一拍顺气。
永州郡守见他们的反应颇有几分自得,这也是他忽然间相通的,甘冒大不韪救下微生羽的,除了他的相好永安还会是谁?
那少年虽生得高挑,但身材单薄,五官俊美,只是她身上的冷冽之气太浓,浓到让人忽视她是女子的这种可能。
“还愣着干嘛,赶紧收拾行李!”
永州郡守爬下床:“再晚就逃不出去了!”
“姐夫。”
忽然,程宥抬起了头,眼里的神采熠熠生辉,让人无法忽视:“谁说女人就不能称帝?”
“权宦汪铎勾结八王,谋害帝后,构陷成王,灭宁王满门,郡主身为太后侄女,天子表妹,宁世子遗孀。”
“理当清、君、侧。”
…………
“渡崖,倒是个好地方。”
帐篷中,季川翻看着舆图,淡淡一笑:“易守难攻,可也不好出呐。”
“大人!”
“怎么了。”季川皱了皱眉,“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褚渊、褚渊他反了!”
一向冷静的季川手里的舆图啪嗒一声也掉在了地上,以他对褚渊的了解,任何一个人反,他都不可能反。
——因为他太怕死了。
谁能相信一个怕死的人在他带了三万大军来永州的情况下,他居然反了?!
他凭什么反?
季川脑子里迅速归纳着各种可能性,可是哪一种都不能解释褚渊这几乎是送死的行为。
他索性先不想了,沉声问道:“将士们伤亡如何?”
“未有伤亡。”
季川松了口气,但他捡起舆图的手指却在微微颤抖,永州一反,对局势的影响太大了,直接切断了燕京与青州的往来。
如今七王围在燕京外虎视眈眈,就等卫姬腹中的胎儿降世,他们不是想等,而是不得不等。
——光是青州就屯兵三万。
可一旦永州陷落,燕京的力量就衰微了,将会打破这诡异的和平。
那就意味着乱世的来临。
“但,粮草全烧没了。”
亲兵跪在地上:“大人,是去是留?”
季川惊愕地望着他,声音颤抖:“全……没了吗?”
“是,大人。”
听到亲卫的回答,他推开了桌上散落的书册舆图,纸页漫天飞舞,纸页中他的脸看得并不真切。
三万大军,断了粮草。
若是走,分毫无损,若是留,如果不能五日内拿下永州,三万将士就会活活饿死在永州府外,那都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将士啊。
有的甚至不到十二岁。
可他要选择走,他就亲手开启了一场乱世。
“我季川一生俯仰于天地,无愧于心。 ”他的面容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岁,“从此刻开始,不再是了。”
他选择用三万人的性命做一个赌博。
…………
“郡主,永州反了!”
一个侍人急匆匆地跑进马车,谢蘅正在编写《初等物理》和《初等化学》,她放下手中的笔,“季川死了吗?”
“没。”
侍人重新看了眼手上的书信说道。
“那就按兵不动。”
谢蘅摇了摇头,只有程宥砍下季川的人头,她才会相信永州真的反了。
哪怕是汪铎,也舍不得季川死。
“人挑好了吗?”
忽然,她转头问向玉露。
“回郡主,挑好了。”
玉露恭敬地回道。
谢蘅微微颔首。
玉露带着她走到渡崖最偏僻的一个角落,周围每隔五米就有一个人把守。
“就是他。”
一个人跪在了谢蘅面前,他已经四十岁了,换作寻常人是可以抱孙子的年纪,可他是个阉人,哥哥为了怕他争家产把他送进了宫,说是给他谋个好前程。
他在燕城一呆就是三十年,他嘴笨、不爱说话,临到老了也没谋到哥哥口里说的好前程,在燕城里腐烂等死。
——直到他来了淮园。
当谢蘅说出“愿生者,随我来”时,他本应该害怕恐惧,可他却感受到了隐藏在灵魂深处的战栗与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