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娅早上出发的时候, 蒙特里久尼还是艳阳高照, 而在她骑着黑马一路驰骋, 在傍晚只是远远眺见圣母百花大教堂的穹顶之时,头上已是乌云密布,天空似乎并没有经过夕阳西下的隆重仪式, 便直接过渡到了夜晚, 等到她来到佛罗伦萨城外时,那些分散在山野之间的农户与贵族家的庄园, 都已经亮起了灯光。
乔娅在城外找了一家农户,自称自己是从罗马到热那亚寻亲的, 路过此地, 想找个歇脚的地方, 然后花了些钱, 买下了这户人家一间闲置的屋子和床铺一晚上的使用权, 她将有些疲乏的黑马牵到了午后, 一边拍着马脖子,一边喂一些新鲜的野草,大黑马一边嚼着马草,一边甩着尾巴,还冲着乔娅喷着鼻息,经过一天跋涉, 这匹马跟她的友谊倒是已经突飞猛进了。
乔娅仔细想了想, 大概是因为自己以前骑马都是侧骑, 每次骑马的时候都在提心吊胆, 唯恐自己从马上摔下来,所以跟自己的坐骑都培养不出感情来。
乔娅喂了马,便回到了屋子里。
此时正是晚祷时间,农户一家都是虔诚的天主教徒,乔娅随着他们一起做完了祷告,才开始吃晚餐,农户家里的晚餐自然是比不上奥迪托雷庄园的,两个粗粮面包,一杯羊奶,以及一杯葡萄酒,乔娅尝了尝葡萄酒,味道比老克洛酒馆里的基安蒂葡萄酒还要差一些。
不过她也不挑,在农户家几个人的注视下将给她准备好的面包和葡萄酒一扫而尽,唯独羊奶因为味道太膻,她下不了口。
用完晚饭之后,她便跟主人家道了晚安,进了那一间暂时属于她的屋子。
这间屋子很空,只有一张床以及一张桌子,桌子上是一个锈迹斑斑的烛台,尽管农户的妻子在床上换了一床新的被褥,但是仍能从烛台以及桌子上的落灰看得出来,这间屋子已经闲置了许久。
她对于睡觉的地方并不挑剔,只不过是因为马已经乏了,必须得找一个歇脚的地方,比起牵着马大摇大摆地进城,还是住在城外比较安全,她可是记得罗德里戈连佛罗伦萨的一个小教堂都能安排自己的眼线的。
她在床上躺了会儿,直到夜色更浓,听见农户一家人也都回房睡觉了之后,她才起了床,从克劳迪娅收拾好的行李中拿出了刺客袍,披在身上,拉开了床头的窗户,轻轻一跃,便跳出了窗。
这扇窗朝着屋后,她刚落地就听见一声马嘶,她扭过头去,正好看见大黑马闪闪发亮的眼睛,她立马用右手食指在嘴唇边上比了个噤声的标志,然后走上前去,拍了拍马脖子,小声说道:“我进城去办点事儿,不方便带着你,不过你放心,我要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大概是她的动作太过温柔,大黑马很快平静下来,只是马尾巴还时不时地甩动一下。
乔娅安慰好了自己的新朋友,便朝着不远处的佛罗伦萨城进发。
此时的夜已经很深了,佛罗伦萨除了城中仍在巡防的卫兵手上的火把之外,便只剩下了零零散散的几窗灯光,她熟门熟路地从交叠的红色屋顶上跳过,经过了圣母百花大教堂以及领主宫,来到了阿诺河上的维奇奥桥上。
这座桥的对面,再走不远的距离,就是托蒂府邸了。
乔娅还记得她上一次走过这座桥的时候,那天的天气不错,被绵绵阴雨困在家中多日的佛罗伦萨人们都涌上了街头,阳光洒在阿诺河上,像是一粒粒滚动着的金子,她能听见车轮碾过石板路面的声音,以及不远处堤岸码头上水手们的吆喝声。
那时的玛蒂娜躺在床上,几乎只剩下了一口气,而她惶然无措之下,不顾所有人惊异的目光,跳在了佛罗伦萨的上空,想要去把里卡多找来。
而就是这一去,就再也没机会看见托蒂家的那些人了。
她在回来的路上,踏上了这座桥,眼睁睁看见卫兵们抓走了他们。
维奇奥桥是但丁与阔别多年的初恋情人贝阿特丽切的重逢之地,对于许多沉迷于但丁长诗的读者而言,这是座象征着重逢以及新生的地方。
时隔一年,乔亚再一次踏上这座桥的时候,只觉得有些恍惚,她在深夜空无一人的桥上呆站着,听着桥下阿诺河的河水踏过河底石头的声音,过了许久,才迈出了右脚,然后缓缓的几步,走下了维奇奥桥,踩在了阿诺河畔的石板路上,在几窗孤零零的灯光之下,来到了托蒂府邸前。
不知道什么原因,托蒂府邸并没有被市政厅没收,大门的门楣上还挂着托蒂家族的族徽,只不过大门的门锁疏于保养,已经是锈迹斑斑,而整栋楼也与这个门锁一样,陈旧、腐朽,且落满了灰尘。
乔娅在屋前站了一会之后,便向门的左边摸索了一下,寻到了墙壁上的一出凸起,双手撑着那处凸起,便开始向上攀爬起来,她熟门熟路地爬到了自己房间的窗户的窗台上,一手攀在窗户的过梁上,另一手则用指尖摩挲着窗户的缝隙,然后从窗外拉开了窗户。
她也不拖沓,直接猫着腰踏入屋内,然后一脚踩在正对着窗户的书桌上,另一脚带着身体向前跃去,整个人在地上滚了一圈之后又稳定住了身体。
她这一套动作轻巧而迅速,并且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只不过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