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娅的脚伤其实在回到奥尔西尼宫的一周后便已经痊愈了,但是她痊愈之后仍旧每天不是躺在床上,就是坐在书桌前看书,每到阿德里亚娜来探望她,她就总是在下床的时候皱着眉头,然后发出一声低低的痛呼,阿德里亚娜只得一次次推迟她的课程。
因为天气越发寒冷,侍女们得了阿德里亚娜的命令,不敢给她开窗,这间装饰豪华有余空灵不足的屋子少了窗外庭院里那几株橄榄树和屋檐四合的天空,使得人看书的兴趣都减少了几分。
她之前带去佛罗伦萨的那几本书并没有能够带回来,其中便有那本茱莉亚的哥哥从威尼斯带过来的《十日谈》,所以一时间也读不进去什么新书,便装模作样地一瘸一拐地走到书柜前,从里面摸出一本翻得书页都卷了边的《伯罗奔尼撒战争史》。
两个侍女看见她拿出来这本书,便笑道:“乔娅小姐还看这本吗?不是从几年前开始就已经看了许多遍吗?”
乔娅回过头朝她们笑了笑,道:“这不一样,史书百看不厌。”
整个梵蒂冈因为英诺森教皇的病重而云波诡谲暗流涌动,连年纪稍小的卢克蕾西亚都有所察觉,来探望乔娅的时候,都说最近阿德里亚娜在教导她书画鉴赏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的,然后小声地问乔娅,如果父亲真的成为了教皇,那该有多好。
乔娅翻着书,听她说着最近课堂上的趣事,在她发问的时候,则扭过头去看着她,笑着道:“是的,会有更多人知道我们家有个漂亮懂事的小姑娘。”
卢克蕾西亚红了脸,在乔娅身边来回走动,她这个小习惯,倒是跟她讨厌的哥哥胡安一模一样。
“可、可是。”卢克蕾西亚犹豫道,“我担心……”
乔娅温柔地打断她:“这些事情是由大人来操心的,莱克西亚就在家里,乖乖地给我收拾书桌吧。”
卢克蕾西亚顿了顿,然后小手叉腰,气呼呼道:“乔娅,你又把你的书桌弄得一团糟了!”
在乔娅那本《伯罗奔尼撒战争史》读到了战争末期,雅典阿波罗神像被损毁这一桩无头悬案的时候,胡安破天荒的在下午的时候就飞奔到了乔娅的院子里来,还没有跑上门廊下的台阶,便先叫道:“教皇过世了!”
他的声音很大,音调很高,惊得乔娅窗前橄榄树上的鸟雀都立马拍着翅膀飞向了屋檐,留下几根微微晃动着的枝条。
乔娅合上了手中的《伯罗奔尼撒战争史》,刚刚侧过身,便看见胡安跨过了房门,大步朝着她走来,他的气息还未平稳,眼中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乔娅,就在刚刚,教皇咽气了!”胡安兴奋道。
乔娅坐在但丁椅上,身量比胡安矮了一些,她抬起手,拍了拍胡安的肩膀,道:“小声一些,教皇过世是一件非常悲痛的事情,我们应当满脸哀戚。”她用手指点了点胡安的鼻梁,“而不是像你这样。”
“哦。”胡安吐了吐舌头,然后蹲下身来,兴奋道,“马上要举行教皇选举仪式了!”
乔娅勾了勾唇角:“是的。”
胡安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天,然后道:“乔娅,我发现你一点都不开心。”
乔娅的右手摸索上了《伯罗奔尼撒战争史》这本书的书脊,柔声道:“教皇过世,我内心悲戚。”她上半身微微向后靠去,脸上平静无波,“接下来,就看谁会得到圣灵的指引和神明的启示,成为新一任的教皇了。”
英诺森教皇过世当天,原本便已经十分混乱的罗马,治安形势更为严峻,无数商铺被抢,背街小巷发现了许多具尸体。在这样的情形下,罗马教廷在隔天便正式开始了教皇选举仪式,以期选出新任教皇,结束群龙无首的罗马的乱象。
在这一天,西斯廷教堂的大厅里,教皇护卫队、罗马贵族还有各信奉天主教国家的使节守护着教堂,不让外人进入,罗马教廷枢密院的二十三位红衣主教聚在教堂之内,选出新任教皇。
他们的选举仪式非常独特,并不是共聚一堂,各自陈情,而是被隔离在巨大冰冷的教堂内的一个个单间里面,他们不仅相互之间不能接触,并且也无法跟外界接触,他们需要各自通过祈祷和神启做出自己的决定,最好是周围除了头顶悬挂的十字架和一旁燃烧着的蜡烛,其他什么也没有。
屋内设施并不豪华,甚至可以用“寒酸”二字形容,一张简陋的床,一个排泄用的便桶和尿壶,一个装有糖渍杏仁等小点心的餐盘,选举仪式只举行一周,这一周之内,他们睡在这间冰冷的小屋里,连食物的也是由侍从从门上的一个开口递进来。
这个选举仪式,对于那些年纪过大的红衣主教们而言,也是一种身体上的折磨,乔娅就听说过之前有几个年届七旬的红衣主教在选举仪式结束后就重病缠身,没过多久就撒手人寰的故事。
在罗德里戈进入西斯廷教堂参加选举仪式之前,阿德里亚娜和茱莉亚便亲自下厨,准备第一天的丰盛的餐点,并对负责对罗德里戈进行投喂的侍从千叮咛万嘱咐。在选举仪式正式开始的那一天,两个人更是去了家附近的小教堂对着圣母玛利亚祈祷了一整天。
这几天的卢克蕾西亚没有学习安排,便带着杰弗里每天腻在乔娅的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