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厄斯狰狞而阴戾的表情在听完乔娅的话之后,就变得有些僵硬了起来, 他慢慢从肉眼可见的暴怒状态中脱离开来, 慢慢恢复了平静。他唇角勾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颇具几分嘲讽的意味, 然后道:“你深夜冒着被卫兵当成窃贼抓起来的风险爬到我窗户上来,就是为了听我讲完一个故事?”
乔娅愣了愣,然后干笑了两声:“可是你不也爬过我的……”
“窗户”这个词还未说出口来,凯厄斯已经打断了她:“可是我不会被卫兵抓到。”
乔娅:“……”
兄弟,你这么一说, 大家就聊不下去了。
她正想据理力争自己并没有被巡夜的卫兵抓到时, 却见凯厄斯微微的侧过头去, 说了一句:“这个故事乏味得很, 也就你会想知道结局了。”
她也跟着侧过头, 想看见凯厄斯此时此刻的表情,然而屋内的光亮实在太过于晦暗, 这个人的眉骨与鼻梁又实在是太高, 使得眼窝陷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看不清他眼底的表情。
她收回视线, 沉默了一会儿,说:“故事总要有始有终的, 有了开始, 必定会要有结局。”
“那不巧。”凯厄斯说, “这个故事没有结局。”
他回过头, 朝着乔娅走近了几步, 窗外晃动的火光悉数照在了他的身上,将他修长而优美的身形在他身后拉出了一个长长的影子,投射在了墙壁上。这个时候乔娅才看清楚了他的脸,他脸上的阴戾一扫而空,眼睛虽然是使人望而生畏的红色,却如同宝石一般澄澈剔透。
“你不害怕?”他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但是乔娅知道他的话中是什么意思,她想到了凯厄斯在她面前轻而易举将一个吸血鬼撕成碎片的样子,也想到了他眼中的戾气与傲慢,但记忆最为深刻的,却是他冰冷坚硬的怀抱,以及在她耳边说的那句。
“我不会让你死。”
当时的乔娅如同身陷灵薄狱,现实与幻觉无法分辨,但是有了这句话之后,她却莫名地按下心来,她无端相信,做出承诺的这个人,一定不会食言。
乔娅抿嘴笑了笑,然后说:“我不害怕啊。”
凯厄斯从鼻子里发出医生略带嘲讽的闷笑声,说道:“无知者无畏。”
“沃尔图里先生的嘴里就不能说几个词夸夸我么?”
“我的词典里没有夸赞。”
乔娅笑出了声:“你简直是我见过的最严格的的人。”
“放纵只会生出蠢材。”凯厄斯走到了乔娅的身边,他立在窗前,身姿挺拔俊秀,窗外那些昏乱恍惚的火光像是用尽毕生的光华去镀出他的轮廓,他仿佛在回忆着什么,红色的眼睛焦距有些模糊,然后又聚集在了乔娅的身上。
乔娅笑道:“你说这话的时候可以不要盯着我看么?”
凯厄斯并没有回答她,只是道:“这句话是阿瑞斯的长官说的。”
乔娅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凯厄斯已经开始讲述起了那个未完的故事。
公元前492年至公元前490年,正值强盛的波斯帝国两次远征希腊均告失败,公元前480年,波斯新国王薛西斯一世再一次远征希腊,于是希腊各城邦结成了以斯巴达及雅典为首的军事同盟,共同抵御希腊的入侵。这一次的希波战争,还诞生了一次极为著名的温泉关战役,斯巴达国王列奥尼达带领三百斯巴达士兵以及其他城邦的两千士兵,为了掩护希腊联军主力撤退,在温泉关迎战几十倍的波斯军,而后壮烈牺牲。
阿瑞斯的祖父便是从这一次的希波战争中成名的英雄。
祖父虽然生长于雅典,但是大约是因为在希腊联军中服役时受了斯巴达士兵的影响,他对子孙格外严厉,以至于影响了整个家族的家风,甚至效仿斯巴达人的教育方式,在男孩还在婴儿时候,就要被父母用烈酒擦拭身体,期望以此磨炼孩子的身体与意志。以至于他们家族的男孩在长大从军之后,在军中颇具彪悍名声。
好在阿瑞斯出生的时候,他的祖父已经过世,因为伯罗奔尼撒战争已经打响,父兄也相继上了战场,家中只有高龄生产之后身体虚弱的母亲,以及一个年迈的祖母,两个身体不济的女人实在没法儿对他做什么,于是他倒是成为了家中男孩唯一一个没有被强制接受过斯巴达式教育的男孩。
雅典是靠海上贸易起家,在希波战争之时,为了解放遭受波斯奴役的希腊城邦,以及抵御波斯的再一次入侵,雅典联合爱琴海周边大大小小的城邦组成了提洛同盟,与斯巴达为首的伯罗奔尼斯同盟形成对立之势。
因为雅典海上贸易发达,所以海军极为强大,每一个热血的雅典男青年都希望能在海上成就自己的一番事业。
雅典海军曾在远征西西里一役中元气大伤,而后因为亚西比德的回归,在赫勒斯滂海峡的阿卑多斯战役中打了场胜仗,而后又在赛西卡斯战役中全歼斯巴达斯巴达新建海军六十艘三列桨舰,击毙统帅明达鲁斯,夺回赫勒斯滂的控制权,斯巴达立即派出使者求和。
接二连三的捷报传回雅典,振奋了雅典民众,就在很多人都觉得战争即将结束,开始向往起了和平的生活的时候,雅典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