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周将军来了,您那边屋里坐,这屋里又是烟又是火的,脏得很。”吴嫂子往上次的小隔间让周娥。
站在周娥后面的李苒看到吴嫂子,吓了一跳。
吴嫂子半边脸青紫肿涨,一只眼睛肿的都快看不见了。
“谁打的?”李苒进了屋,看着吴嫂子问道。
“没什么,过几天就好了,刚好,下午刚炖了两只猪头,再搭几样素菜?”吴嫂子避开了李苒的问话。
“上次的素包子要是有,我要几个素包子,再要碗汤,或是粥什么的就行,粥能薄一点最好。”李苒见她不愿意说,也不穷究。
“我就要猪头肉,再来一大碗粥,也要薄一点。”周娥神情淡然。
吴嫂子答应了出去。
李苒看向周娥。
“肯定是她男人,除了她男人还能有谁。”周娥语调神情都很清淡。
“上次桃浓不是说,这间脚店,全凭她一个人撑着,这间脚间从前不过是一间半破门面,是她做茶饭挣了钱,买下左邻右舍,盖起了这幢两层楼?”
“那怎么了?能挣钱就不挨打了?”周娥语气不善。
李苒不说话了。
她没有任何家庭生活的见识,和经验,也不知道吴嫂子的家事,不懂不知的事,她从来不敢乱说。
吴嫂子送进来猪头肉,包子和汤粥进来。
李苒闷头吃包子,周娥闷头吃猪头肉。
两人吃好出来,走出好长一段路,周娥突然道:“这天儿还挺早,你要是不累,咱们去瞧瞧桃浓回来没有,她家离这不远。”
“嗯?好。”李苒一个怔神,随即想到吴嫂子的事,桃浓肯定最清楚,立刻点头。
周娥带着李苒,从一条极小的巷子穿过,再过了一条巷子,到了青砖红门的一扇如意院门前,周娥上前拍了拍门环。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开了门,看到周娥,急忙冲院里叫道:“大姑娘,是周将军!”
“谁?”桃浓的声音刚落,人已经冲了出来,“怎么是你们?咱们出去说话。”
桃浓一把推进妇人,跨出门槛,反手带上门。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周娥伸头往院子里看。
“我跟男人上床都能见人。”桃浓一把扯过周娥,推着她下了台阶。
周娥被她这一句话怼的哈哈笑起来。
“我是个懒人,”桃浓看着李苒解释,“买下这院子后,就招了一家子琴师住在厢房,我不收他房租,这婆娘就替我打扫打扫,洗洗衣服什么的,这婆娘什么都好,就是舌头长了点儿。”
“人没有十全的。”周娥接了句。
“就是这话儿,她舌头长,好在从不无中生有,也就是避着她点儿,凡事不让她知道就是了。你们怎么来了?”桃浓这才想起来问周娥和李苒怎么来了。
“我们刚从吴嫂子那里吃了猪头肉过来。”李苒看着桃浓道。
“嗯?那怎么啦?”桃浓莫名其妙,不等李苒和周娥答话,噢了一声,“她又挨打了?她三天两头挨打,不算什么事儿。”
“不是说,钱都是她挣的?”李苒皱眉道。
“都是她挣的怎么啦?”桃浓斜着李苒,“我跟你说,这女人受不受气,强不强,跟钱是谁挣的,可没什么相干的。
我那院里那一家子,钱全是那琴师挣的,他在家,放屁都不敢大声。”
“这话是。”周娥看着李苒道。
“吴嫂子是跟我差不多时候,前后半年吧,逃到这京城的。
她从前怎么样,我没听她说过,她这个人话不多。就是从把她说给白老头的宋媒婆那儿听到了些,宋媒婆说是她自己说的。
她是从小当厨娘养大的……瘦马你听说过没有?”
桃浓看着李苒,问了句。
李苒点头。
“她长在养瘦马的人家,专攻厨艺,后来被卖到一家大户人家,再后来兵荒马乱,她就逃到了这京城。
到京城时,她那闺女还抱在怀里。
我不知道她怎么不去找户人家当厨娘,非得找个人嫁了。
白老头那时候刚死了老婆,留下两个儿子,家里穷的叮叮,爷儿仨饿的精瘦。
现在,爷儿仨都吃的肥头大耳,皮光水滑。
大儿子今年三十一,小的二十三了,都风风光光成了家,一大家子,都靠那家脚店养活。
从我认识她那时候起,白老头就成天打她,开始我给她出主意,还替她出面打过白老头几顿,不过,她自己立不起来,那就什么都没用,后来我就不管了。”
李苒听的沉默,周娥叹了口气,也没说话。桃浓也不说话了。
三个人并肩走着,拐进条热闹街道,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吴嫂子的那份灰暗,渐渐消退在喧嚣热闹之中。
每个人的苦难,都仅仅是自己的苦难。
……………………
曹茗回到府里,径直往正院去给太婆吴老夫人请安。
吴老夫人听曹茗说到今天被李清宁和霍文灿拉着去听戏,正好碰到了李家四娘子,笑起来,“李家那个四姐儿,是个好孩子,我挺喜欢那孩子的,你仔细说说。”
“是。”曹茗跟着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