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金不是故意偷听的。
小和尚去翊坤宫给宜妃娘娘请安了,王小海跟着去。奇怪的是,原本应该一直跟着她的阿九也不见了踪影。一个人在屋里呆久了,她就出来透透气,没想到刚好听到两个宫人在转角说话。
“……春姐姐她们都是宜妃娘娘赐下来的,说赶走就赶走了。这个庶福晋也就看着年纪小,可这心哪,是一点儿也不小。”是个陌生的声音。
“当然不小了,人家心里啊,估计就想着十一福晋的位置。要不然哪能天天穿着一身的红,在咱们面前显摆呢。”这声音也没听过。
“你还别说,就她那长相,确实招爷们儿喜欢。咱们的十一阿哥以前一直躺在床上,估计还没尝过那滋味儿,这冷不丁的,身边有了人,你懂的。我听说啊,之前在宫外第一个晚上,两人就闹上了。”
“哼,也就在咱们这些奴才面前装着个乖,心里不定多少花花肠子呢。人家命好,一个汉女,进宫就是庶福晋,可比那些经历了重重选秀却还出不了头的旗人姑奶奶好太多了。”
“是啊,春姐姐她们虽是小选进宫的,这好不容易熬出来了。唉,她也不过是想为自己搏个前程。”
“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依我看,还是得来个厉害的嫡福晋治治她,就像二所的四福晋一样,直接指了婚再早早成婚,她也就蹦不起来了。”
“三十七年的选秀还有的等呢,你想得太美了。”她们走远了。
赵小金没想到自己第一时间没有走成。听到了“庶福晋”这个称呼后,她愣了一下。
然后就听到了两个宫女自顾自地为那位“春姐姐”打抱不平,而她们打抱不平的对象就是她。
原来,在这些宫人眼里,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吗?那个叫“春姐姐”的宫女也是她赶走的,她心大却又装无辜,她们更希望来一个嫡福晋治她这个庶福晋?
早就猜测“庶福晋”这个称呼代表什么,听小和尚说过“嫡福晋”,偶尔宫人们也会说起宫里宫外嫡福晋们是怎么与后院其他的女眷相处的,赵小金就猜到,这个“庶福晋”的地位应该不高。
“庶福晋,您在这儿呢。”是阿九回来了。
“我一个人在里面呆着闷,就出来动一动。”她没有把刚才听到的说出去,“阿九,你原来在哪儿当差啊?我看分到这边的宫女都是内务府选秀进来的,你也是吗?”
赵小金问得很平常,也没耽误走路。
“哒哒哒”的高底鞋走起来明明那么重的声音,之前的两个宫女真的没听见吗?她怀疑。
这一想,好像看什么都不对劲了。正好,阿九回来,她就顺嘴儿问出来了。
“奴才自然也是内务府选秀进的宫,不过之前一直在万岁爷的乾清宫当着闲差。”阿九说的是对外的身份。
“乾清宫万岁爷那里啊,那可厉害了。我还没见过万岁爷呢,他是不是看上去很有气势?”赵小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却把从没见识过的好奇拿捏得刚刚好。
“奴才就是个小奴才,哪儿能随便就见到万岁爷呢。不过远远看到过,太远了,看不清。”阿九摇头。
进了屋,赵小金刚站到书案前,就看到那上面有几张她出去前画的已经干透了的随笔画。
“庶福晋,这些要收起来吗?”阿九也看到了,和往常一样走过来问。
“先等等。阿九,之前我画的这个,你能帮我找一下吗?我有点儿新的想法。”赵小金虚画了个小灯泡的形状,等着阿九点头。
可惜阿九没有,她站在原地想了一下,才开口。
“庶福晋,奴才只管收着了,可没好好记。不然您等等,奴才去找找?”话是这么说,可她人一点儿没动。
“别忙了,我还是重新画吧。不过这次,你要记着些,不然下次还要找呢。”赵小金坐了下来,由着阿九将案上的那些先收走了。
“是,奴才这回一定好好记,庶福晋您放心。”
赵小金随便画了个小灯泡,变形的,就放一边儿了。后面,开始继续描红。
第二天小和尚又不在,宫人说是去前头听师傅讲学去了,她也就没放在心上。只是当阿九给她梳完了头,又不见了后,她心里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皇帝宫里的宫女,小和尚见了皇帝后亲自带回来的,她刚到的时候还一直跟在她身后,直到现在才放心她一个人待会儿。
赵小金突然站起,又悄悄地看了看门外。几个宫人在忙着自己的事儿,一般没事儿都不会靠近这里。正好,阿九不在,她就验证一下。
她来到阿九收着她东西的几个箱子前,也不知道要找的在哪一个。赵小金随便打开了离自己最近的,不是,再开,里面都是叠得整齐的用过的纸。
她弯下腰去翻看,最上面的都是她最近写的画的,可越没翻到之前的那些,她越冷静。就算已经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她都没有慌张。
“庶福晋,您找什么呢?”阿九回来了。
“阿九,你回来了。快帮我找昨天说的那个,我原先想重新画的,就是总感觉不太对。”赵小金站直了身子,先低头确定了下身上的衣服没有皱的后,才重新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