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允的背脊僵了僵,宁安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的声音:“那我就放心了,让长辈们安了心,过两年再离就是了。”
宁安看着他的背影,忍耐地闭了闭眼。
他真想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打爆他的狗头,让他知道他也是有脾气的!
但他忍住了。
虽然现在的宁安是二十四岁,但事实上,穿来之前他也才读大二。
满打满算不过十九岁而已。
可世事变迁,他生生忍耐着把十九岁活成了九十岁!
之前,他有爱他的家人,有亲密的朋友伙伴,他可以允许自己偶尔任性消极,偶尔脆弱放纵。
可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的人是没有资格放纵更没有资格脆弱的。
宁安心里很清楚,越是艰难,就越应保持理性,心怀向上。
因为一旦倒下,身边无人搀扶的话或许就再难起身。
所以他极快地调整好情绪,将电话拨了出去。
封允憋着气发动车子。
二手吉普的发动机闷响了几声,像一头垂垂危矣的老牛,发出一声粗重的喘息,终于偃旗息鼓。
他气得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盘上,随即泄了气般靠进了座椅里,委屈地吐出一个字:“操!”。
目光掠向窗外,婚纱摄影的门开了,宁安换回了毛呢大衣,拎着包走了出来。
老板娘紧随其后,两人又站着交谈了几句,宁安便向公交站走去。
他们是分头来的,宁安并不知道封允停车的位置。
公交站距离婚纱摄影仅几步之遥,封允看到宁安在候车区站定,抬头看公交站牌。
随后他退到一边,从大衣口袋摸出烟盒,敲了一只,低头点燃。
莫名地,他想到了那个下着细雨的夜晚,他坐在车里,透过被雨打湿的车窗,看到的那道身影。
彼时也是这样,他背靠着法桐树低头抽烟。
烟头的火星在黑夜里尤其明亮,映出他的轮廓,透出一股让人心酸的孤寂来。
心底的怒气忽然就烟消云散了,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大的挫败感。
他闭上眼,抬手抚上眉心,仔细回忆着卢卓的那份调查资料。
他虚荣,他拜金,他自私自利,他有喜欢的人,他承认了的……
他回忆着,一桩桩,一件件,不停重复,不敢停歇!
直待那颗心重新变冷变硬了,才慢慢抬起眼睫。
宁安已经不见了,一辆公交慢悠悠晃着屁股越走越远。
他没回酒,也没回住处,而是去了一个商住两用的小区。
电梯载他上了六楼,他推开了一扇门,简陋的房间里一排排全是电脑和设备。
几个人正专注地埋头工作,安静的房间里只有键盘敲击的清脆声响。
其中一个年轻人见他进来,抬起眼睛,眸子里全是疲惫和血丝:“来了?开个会?”
宁安最终还是拍了那套广告照,和覃闻语。
虽然这活儿没什么档次,可覃闻语大约是出于补偿宁安的心理,问都没问就来了。
宁安和封允的结婚照办的加急,婚礼前几天,封允来取的。
一整套各色尺寸的照片装裱的十分精美,封允大体看了一眼,连清单都没核对,就让店员装进了配套的手提箱里。
店员正准备叫人帮忙把箱子搬出去时,楼梯上传来了一阵响动。
两个年轻人抬着个极大的相框从楼上小心翼翼地往下搬。
店员似乎想到了什么,笑着对封允说:“您爱人为我们拍的宣传照也出来了,要看看吗?”
封允没有回答,目光却锁在了那副巨大的相框上。
他并没有很想看,也说不上很好奇,可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他看到了宁安和覃闻语的合照,比他和他的要亲密的多,就连笑容都透出了那股子甜味来。
像多汁的浆果,在信任的人面前毫无保留地散发出香甜的气息。
宁安和他的照片,也是好看的。
人是美的,表情也是甜蜜的,可看上去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封允看了那张宣传照后恍然大悟,缺的是那份发于内而形于外。不自觉散发出的亲密感。
他的眉蹙了起来,默默转开头,没有再看。
婚礼前几天两人见面的次数十分频繁,关于上次的不欢而散,他们谁都没有再提,像从未发生过一般,只是彼此间都更冷淡了些。
他们的婚期订的急,婚礼场地不太好定,最后选了一个老旧的小教堂。
那教堂年代久远,外形破败,早已没有新人选在那里办婚礼了。
可这恰合他们的心意,低调隐秘。
俩人抽了一个上午去民政局领证,他们到的时候前面已经排了好多对。
据说有人为了赶第一,大半夜就来了。
老一辈传下来的,说是赶得越早,彩头越好。
他们坐在厅里等着叫号。
周边都是甜蜜的低语和笑声,每一对新人都像被幸福笼罩了一般,对未来充满着向往。
只有他和封允,彼此连交谈都没有一句。
许是他们的外形过于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