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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完改姓之后,沈老太明显愣了一瞬。
沈栀懒得管她怎么想,径自继续,“沈家这么多年管我吃喝穿用是没错,虽然你们不想我也不想,但没办法,我和您儿子血缘关系摆在那儿,没成年一天,只要我没去处,他乐意养着我也得养,不乐意养捏着鼻子也得养,这由不得他说了算。”
“至于翻脸不认人啊”她双手一摊,满不在乎,“这不是遗传的么?当初我妈才走多久,您儿子就敲锣打鼓地把大着肚子的孙楚迎进家门了,您当时不也赞成得很么?我是您孙女啊,身上流着您儿子一半的血,一脉相承,这么做也不稀奇吧?再说良心——”
“啧,这东西就稀罕了。”沈栀心平气和,慢条斯理,“问我有没有之前,您得先看看自己。”
沈老太镇没镇住她,反而让她气得浑身直抖,干瘦的身子骨不受控制地哆哆嗦嗦,好像下一秒就能散架,她咬着牙,阴沉的眼神若有实质,一定能飞出带血的刀子,手掌攥拳砸在案面上疾如鼓点,“我再问你一遍!你爸的事你管不管!回不回去找人想办法?!”
“不管。”沈栀想都不想,笑吟吟地冲着她,“我要管早管了,何必等到您来找我呢?”
“你、你那你过年这些天时不时地跟你爸联系着!你这是什么意思?!耍着人玩?!”
沈栀干脆点头,承认地大方,“对,就是耍着他玩啊。给他点希望,让他以为自己绝处逢生马上有救了,再让他一点点失望到最后彻底绝望,多有意思”
沈老太眼前发花,想想儿子那些天一时失落一时又狂喜,最终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样子,顿时心痛如绞,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
都是她!都是这个跟她妈一样的烂货!都是她!!
沈老太死死瞪着沈栀,感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顶,沈栀根本不惧,看着她枯槁凹陷的血红眼眶,坐得稳如泰山,纹丝不动。
沈老太深深吸气又呼气,片刻之后,竟然又冷静了下来,慢慢坐了回去。
沈栀等着她的下文,没想到她下耷的嘴角一扯,从嗓子里发出嗬嗬两声怪异森森的笑,“你现在有底气了不过是仗着背后有人撑腰了,可你怎么就没想过,为什么何家这么多年都不要你,等到你十六七了,快成年了,就巴巴地赶过来往家里接,又是百般弥补又是改名换姓的,他们图什么啊?你就没想过?”
沈栀眼神一变,立时换了个坐姿,背微微挺直,比刚才端正得多。
她发现自己小瞧她这个奶奶了,岁数不小了,人倒不糊涂,反而还挺精明,知道找着可能是她心理防线最薄弱的一环来下力气。
沈栀做出副洗耳恭听的姿态且想看看她奶奶要使什么招有什么能耐,沈老太却目露得色,自以为击中死穴,还刻意压低声音,像是同她分享什么不为人知的秘辛,“我听你爸说,你两个舅舅生意做的都不小,架势拉开拉大了,可就不是自家开个小作坊那么简单了吧?”
她一边说一边用那双精光四射的三角眼在沈栀身上来回寻唆“你外公再有能耐人也在青城,鞭长莫及,他们要关系要人脉,拿什么去走去交,无非钱权色”
沈栀听明白了,这是暗示她指不定要被何家打包送给谁呢。
沈栀面上不显,心下几乎叹服,她这个奶奶平时瞧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是个普通老太太,心里头城府算计弯弯绕绕的东西可不少,也难怪能生出沈振安这么个鸡窝里的土凤凰来,居然还知道权色交易呢?
她有些想笑,转念再一想,又忽地明白过来,她奶奶这么清楚这种事是不是也曾经给沈振安提议过,往她身上打过这种主意?
笑意在爬上脸的瞬间倏地化成个冷笑,沈栀看看时间,午休快要结束了,她不想和她在这儿继续耽误时间了。
“得了,就算像您说的吧,我外公他们突然接纳收留我有为有所图”她吐了口气,站起来朝门口走去,“那也没办法,我认了。总之呢”
她站到门口又回了头,“帮您儿子的事,我没办法,何家也没办法,当然了,有也不会帮。您与其有时间在这儿挑拨撺掇我,试图让我认为只有父女关系才是割不断的血脉,还是省省吧,有这份功夫,回去烧烧香,拜拜佛,没准您儿子还能判轻点。”
“我只见您这一次,别再来找我,再有下回,您就是撒泼撒进学校广播室把事儿闹得全校皆知,我也不在乎。”
沈栀说完转身,握上门把正要摁下,身后突然传来声巨响——
她闻声回头,沈老太二次站起来,动作大得带倒了身后座椅,金属质的椅腿划过地面,发出一连串尖锐刺响,她怒不可遏,看穿沈栀没有一星半点儿打算帮忙的意思,她终于不再压抑从心底噌蹭顶上头的恶气,指住沈栀就骂,“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这么多年养着你真是白养!还不如条狗来的顾家!我当初怎么说的!就该早早儿的让你滚出去!”
沈栀左耳入右耳出,“您现在说也不晚,我这就滚了。”
她二次转身,正想要走,身后一句话,顿时又让她停在了原地。
“你跟你妈那个吃里扒外不要脸的娼妇一样!”
门外,陆璟之眼神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