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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嗡地一声在掌心里震了下。
陆璟之翻过来,亮着的屏幕上显示一条未读新消息,他垂眼看了两秒,伸手递出去,语气很淡,“她回了。”
像收到的不是沈栀的消息,是条垃圾短信。
顾成沂飞快接过去,打开一看,先愣了下,跟着又笑了,口气复杂里带点不自觉的酸气,偏还掩盖似的,披了层调笑做外衣,“哟,跟你矫情上了。”说着又把手机给他还回来让他看,“她还挺当自己是回事。”
陆璟之眼皮向下遮住半幅目光,往上面瞥了眼,然后极轻极轻地松了口气:沈栀知道发消息的不是他。
大概之前十多年都活的太过平稳,像潭没波澜的死水,生来往去都有人引接,意外但凡来了,就像一夜秋风席卷过的树,落叶成群,掉进了他这潭死水里,一片片赶场的来,铺遍水面,全守在了今天。
他自以为的万无一失抵不过一场突如其来,但还好,无论如何,她比他想象的还要再厉害一点,也还好,今晚一切顺利的话,就可以拉网了。
陆璟之扯了下嘴角,无可无不可地嗯了声。
熄灯哨二次响了起来,基地操场上的人所剩无几,他正要把手机收起来往回走,顾成沂突然拦住他,看了他一会儿,笑道:“你手机借我一晚上,让我跟她聊聊。”
大约是看了一整天陆璟之的“怂相”,顾成沂面对他时,从前那种矮人一头的感觉消失得无影无踪,口吻里命令的意味强势而分明,“我能告诉你的,关于她的事我知道的差不多都说了,作为交换,你是不是也得让我知道知道她跟你时什么样啊?”
顾成沂交过的女朋友明的暗的一只手数不过来,女生什么心思,他自诩了解的很,沈栀这消息回的,表面上是生气,实则严重程度也就只到嗔怒那一阶,不必怎么下死力气哄就能哄好的那一种。
把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体验本该充满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可顾成沂心里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种浮躁的恼怒——
陆璟之都这个样子了,不说她没看见的,他在男生堆里那副蔫不吭声任人羞辱作践她都不敢出声的德行,单说后来郝进点名道姓地逼到她眼前去时,陆璟之就缩在后面,至始至终不敢上前来,甚至比他站得都靠后!
这么无动于衷的样子,沈栀居然还愿意理?居然还仅仅只是嗔怒而已?
反观他,好事做尽好话说尽,连架也肯替她打,她呢?一言不合就拖黑他!他就不懂!他差什么了?差在不如陆璟之像个小白脸?她就喜欢这种没囊没气光有一张脸的东西?!
陆璟之把他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慢条斯理道:“不行。”
顾成沂抬起眼看他,陆璟之哼笑了声,“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把她勾三搭四的事一件件不厌其烦地告诉我,不就是想让我快点把她甩了么?甩了之后好轮到你,对么?”
“她是可恨。”陆璟之眼里冷光一闪,咬紧的槽牙带动脸上的肌肉,用力到连眉梢都微微抽动了下,像是对顾成沂讲的那些已经深信不疑,想起来就恨得切齿咬牙,但只一瞬,眼睛里的寒光散去,他又笑了,懒散里带着点心灰意冷,“但现在不行,手机给你,你把她给我聊跑了怎么办?我还没还够,她瞒我耍我这么多事,我总不能就这么算了,你等着吧,等我什么时候觉得腻了,到时候你爱怎么样再随你。”
说完,陆璟之绕开他,往宿舍楼的方向走。
这算什么?
搅不散,还要看着他们俩相爱相杀?
顾成沂一下变了脸,除了他放在邮件里的酒吧照片是真的,后面他编的那些‘勾三搭四’都经不起推敲,陆璟之气极生恨,被沈栀的‘隐瞒欺骗’冲昏了头,暂时信了他胡编乱造的这些东西,日子长了,等到冷静下来了,陆璟之细想一下就能发现漏洞百出,到时沈栀再一哄一解释,就全完了!他费心费力,又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行。
顾成沂叫住他,“等等——”
原想再编纂段沈栀的破事加剧激怒陆璟之,但话才出口,他突然停住,眼神狐疑地打量过去。
顾成沂这段时间里时不时就会像这样,诈一下再诈一下,尽管他根本就没发现过陆璟之的任何异样,但总是疑神疑鬼,觉得他在和沈栀一起合伙设局挖坑给自己跳,譬如现在,他有种没来由的感觉,像成天把第六感挂在嘴边的小女生,觉得陆璟之不给他手机的原因并非像他所说,而是不敢。
陆璟之任他看了几眼,见他不说话,懒得再等,转身走进了宿舍楼里。
顾成沂看看他的背影,跟上去和他一道上楼。
都快要走上宿舍所在的楼层时,顾成沂到底没沉住气,还是先开了口,“陆璟之,你等下,我有事和你说。”
陆璟之站住看他,他知道顾成沂又要编什么,这一个多月,他已经从邮件亦或是电话里,听看了他无数次这样的开头,后面都会跟段他或临时起意或深思熟虑的,关于沈栀的事情。
以往他只要表现出来震惊愤怒就行了,但这次不用了,渔网下得够久,可以开始往回捞了。
没等他往后继续说下去,陆璟之脸上已经出现种明了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