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早上一睁眼,沈栀就知道十有**又要迟到了。
那天之后,孙楚就不许保姆阿姨李婶在早晨时间上二楼来了,从前李婶早上都会上来敲敲她的门喊她起床,现在孙楚不允许了,沈栀习惯了昼夜颠倒的生活模式,身体的生物钟倒不过来,夜里大把大把的时间在失眠,偶尔睡着了,她也会梦见自己躺在浴缸里的死状,手腕潺潺向外流血,整个浴缸的水都被染红了然后浑身是汗的惊醒过来。
她的睡眠质量很差,唯有在天将亮的时候能安心睡一小会儿。她上辈子有段时间心理问题严重,做过很久的心理治疗,那个医师最擅长催眠治疗,每次催眠结束的提醒声音都是闹铃,沈栀对闹钟有种本能的恐惧,她不想设闹钟,李婶又不能再喊她。整整一周,她都在迟到。
飞快洗漱收拾好拎着书包走出房间,沈栀在走廊上往楼下客厅里摆的大落地钟方向看了一眼,七点零五,李叔的车估计已经载着那女人生的俩玩意儿先走了,她今天还得坐公交去学校。
小跑下楼一路到玄关,沈栀穿好外套蹬上短靴,正要开门,身后一叠声的呼唤夹杂着脚步声追了上来,“等等、等一下小栀。”
沈栀回头,李婶追上前,神情有点为难,借着递早饭给她动作压低声音说:“你叔说了再等你一会,可是”
说着悄悄往餐桌那头正动作优雅地小口喝着美容粥的女人方向瞥了眼,暗示意味清晰明了,话就没再继续往下讲。
“没关系。”沈栀接过早饭塞进书包,她不是真十六岁,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计较,人家出来打工赚钱的,不想也没能力掺和主家的事,提一嘴已经是仁至义尽,不能再指望着人家给你据理力争,她点点头,“我知道。”
说完不等李婶再开口,推开门冲进风里。
青城沿海,还没立冬,清晨的风就像小刀子一样带着劲儿,直刮的人脸疼。
沈栀家地处远离闹市的幽静别墅区里,出门靠腿奔的除了遛狗遛早的就是她,最近的公交站要往外走一公里,她出了门一路连跑带颠,赶到车站时正巧有一辆公交进站,车上很空,沈栀跑上去投币挑了个靠窗的空位坐下,呼出一口气。
车子开动起来,沈栀困的厉害,头一歪,倚在车窗玻璃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青城是个岛城,路面到处是起伏的上下坡,司机师傅把公交开成过过山车,全程生猛颠簸,整辆车被晃得咣啷咣啷响了一路都没能把沈栀晃醒,还是到了站一个急刹,她被甩的整个身体撞上前排椅背,这才清醒过来迅速背上书包三两步跳下了车。
想当然还是迟到了,校门口冷冷清清的,除了以教导主任为首的教务处老师们和几个执勤生外,一个人都没有。
沈栀穿着校服目标太大,躲也躲不开,离着大门口还有一段距离,就听见教导主任扯着嗓子朝她吼,“快点!快点!都几点了,还慢慢悠悠不着急了?”
沈栀知道今天这顿批评教育躲不过去了,也压根没想躲,干脆加快步子走过去。到了门口,教导主任拦在她面前,上下一打量,圆胖脸上一对稀疏的眉毛就蹙了起来,“又是你?这都一个礼拜了,你怎么天天迟到?”
沈栀半垂着眼,没吭声。
她当初就没少挨王守民的教育,深谙受教育守则的条条项项,其中一条她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王主任训话时谁也不能说话,王主任问话也不是要你回答。
沈栀眼观鼻鼻观心等着下文。
王守民果然清了清嗓子。
“早起有那么难么,嗯?”
“现在还是学校有规定要求着你让你按时按点来上学了,你做到都那么困难,你说你以后上了大学,没有硬性规定了,时间支配相对自由了,你还能有点时间观念么?”
“你别觉得我说大学啊什么的这些都是很遥远的事情,高中就三年,一眨眼就过去了。”
“别人争分夺秒都嫌不够用,你还天天迟到,你知道你浪费了多少宝贵的时间么?自己好好想想吧。”
“家住得远就早点出来,别非赖那一两分钟的床,多睡那一时半会的有用吗?耽误早自习得不偿失!”
“再怎么起不来也逼自己一把,半大的人了,这点自制力都没有吗?”
“”
王守民唾沫星子飙了十来分钟,沈栀全程温驯听训,该点头时点头,该摇头时摇头,脸上半点不忿都没有。王守民看她孺子可教,提前收嘴手一背带着教务老师们走了,末了又撂下句,“下周啊,下周我专门等你啊,再迟到的话,咱可就得好好想想办法了。”说完还不忘嘱咐了下身后执勤生,“记名字。”
沈栀看了眼站他身后的男生,高而挺拔,校服领口露出的衬衣白,人长得也白,右手拿着最常见的那种32开条格本,左手握着只笔,一双漆黑的眼睛安静地看着她,低沉的声线里还带着点少年独有的清朗,语速平缓,“哪个班的,叫什么。”
他执了五天的勤,她迟了五天的到,回回是他记名字,回回要再问她一遍。
要么是她长得不太容易让人有印象,要么是这位十年以后频上财经杂志的商界精英,记性不太好。
沈栀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