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底的心安定,让性格中潜藏的阴暗暴戾面难以发芽。
然而,每周一次的见面,可以靠近但不能亲近的身份,这些都是无法逾越的距离,年幼王女与神灵面对面,却依然隔着一道藩篱。
在那段最初的磨合时间里,真正可以贴近、能够接触的只有蓝鹭信使,从始至终都只有那一只,它有和神灵一样静谧温和的霜蓝眼睛。
当信使带她飞越山岩下的急流时,手掌触及凉滑羽毛,能隐约感应到厚羽覆盖下温热的躯体,好像神祇参与生活的证明,又好像独立在旁照看的生灵。
或许因为这些,比起走兽,艾琉伊尔对禽鸟更有好感,之后会选择收养两只失去父母的金雕,和这些不无关系。
眼看着艾琉伊尔仿佛陷入沉思,半晌也没有说话的模样,洛荼斯不由得担忧起来。
知道河流女神当过蓝鹭,就这么难以置信?
还是说,就此幻灭?
洛荼斯拿起碟子上摆的水果,放在两人中间晃晃,试图让王女回神。
艾琉伊尔的确回过神,表情和之前不太一样,就好像发现新大陆似的,一双灿烂流金的眼眸,眨也不眨地注视着洛荼斯。
洛荼斯心下一松,嘴上却说:“怎么,想象不出我绕圈扑棱翅膀的样子吗?”
艾琉伊尔难得被开玩笑,双眸一弯:“不,只是想起信使小姐很可爱。说起来,诺西多更喜欢‘最漂亮的蓝鹭’这个称呼,想想总觉得更可爱。”
洛荼斯:“……”
洛荼斯:“你可以直接说的。”
当着本人的面,还要用马甲的旧称呼,简直比直接开口说“你当初扮作蓝鹭信使的时候做很多蠢事”更尴尬。
艾琉伊尔分外无辜:“直接说什么?啊,洛荼斯您快吃吧,烤肉凉得很快,再不吃就没有现在的风味。”
已经没有食欲,谢谢。
洛荼斯按按额角,还是道:“事情就是这样,当初隐瞒身份扮作自己的信使,是我的问题。我需要向你道——”
艾琉伊尔打断她的话:“别说。”
洛荼斯抬眼。
艾琉伊尔的声音很有说服力:“其实从另一种角度说,这并非隐瞒和欺骗。您看,您是不是能变化成蓝鹭?”
洛荼斯点头。
“蓝鹭都是您的信使,是吗?”
洛荼斯继续点头。
“所以,您也是您的信使,这是完全成立的。对不对?”
洛荼斯——洛荼斯的头点不下去。
世界上就没有这么算的等式!
艾琉伊尔觉得很有道理:“就是这样,您没有什么隐瞒我的地方,只是没有说明其中的转换关系。与其说被瞒着不高兴,倒不如说对我而言是个惊喜。”
看得出来,艾琉伊尔确实挺快乐的,眼睛都比平时亮一度。
洛荼斯心情复杂。
虽说提前被掀掉一个马甲,但看起来结果还不错?连伊禄河女神当过载人工具都能接受良好——甚至可以说喜闻乐见——之后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洛荼斯想到当初刚见面时,在小王女梦境里的一通神秘亮相。
……好吧,那些能不能接受还有待考证。
对面,艾琉伊尔再次开口:“您不用餐吗?”
洛荼斯:“不。”她得缓缓。
“那就太好。”艾琉伊尔用上扬得毫不掩饰欢欣的语调说,“我想见见信使小姐。”
洛荼斯:“现在?”
“可以的话,最好不过。离开卡迭拉之后,就基本没再见过信使小姐,我还以为她常驻卡迭拉,还失落一阵。”
“我可以吗?就当是重温旧梦。”
重温旧梦这个词也用得不太合适吧!
洛荼斯停顿两秒,还是闭上眼,化身为蓝鹭。
羽毛雪白,头部和尾羽则是明丽的青蓝,这种栖息在伊禄河流域,在索兰契亚常见的水鸟出现在密闭房间,也不显得很违和。
艾琉伊尔俯身,眼睛眨也不眨地凝望片刻,感叹:“现在一看,你比记忆中娇小很多啊,信使小姐。”
蓝鹭长喙微张,发出洛荼斯的声音:“是因为你比那时候长高。”
艾琉伊尔忽然眼神微黯,她抿紧唇瓣,两排洁白牙齿略显用力地紧密咬合,从外观上很难看出这个隐蔽的动作。
王女缓缓俯身,蜜色双臂环在蓝鹭修长的颈子下方,就像曾经一次次渡河时那样。
接着,她稍一使力,将蓝鹭抱起来。
“比我想象得还轻。”
艾琉伊尔轻声说。
洛荼斯不太想就自身质量发表看法,于是闭着鸟喙,假装自己只是一只不会讲话的大型水鸟。
但在这时,洛荼斯感觉收拢的羽翼被一下下抚过,动作很轻柔。
“我知道,您有很多事都没有告诉我。”
怀里软绒而大只的一团,微不可查地僵僵。
“但是没关系,您说会全部告诉我,而且说不定,在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