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之中属于权贵的宅邸,全部集中在同一片区域。
这里的建筑都有着至少百年的历史,贵族世家在这样的宅院里繁衍生息。
他们中的不少人崇尚传承,认为血统至上,有人参与朝政却看不起出身平民的同僚,有人从事商业贸易却对白手起家的商贾不屑一顾。
如果问这些人,血统和能力哪一个更重要?
他们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
顽固派领头的老者正是出自这样的世家,也是他数十年来的言传身教,让这一家族的观念越发固化。
过去的数年间,以他为首的顽固派家族一向拒不承认新王的正统地位,让霍斯特头疼不已,但自从他们就王女的安排问题达成共识,顽固派家族就有倒向霍斯特的趋势。
有意思的是,曾经支持霍斯特的务实派,却在王女回归后选择了她。
——两个几乎完全相左的势力对换站位,哪怕在王国史上也是相当罕见的情况。
而这一局面也即将被打破。
自回到王城以来,艾琉伊尔第一次踏入属于顽固者的宅邸,长靴踩过花园中的石板道路,发出略显沉闷的低响。
此时的宅院正被寂静笼罩,只在主楼里传出一声声隐约的斥骂,侍仆们远离主人所在的地方,待在门外大气也不敢出。
一名女侍听到脚步声,回头看了眼,惊叫:“王女殿下!”
主楼里的斥骂声立刻停了。
艾琉伊尔颔首,领着几名亲卫向门内走去。
有人出来迎接,是一名相貌普通的青年,他向王女恭谨行礼:“殿下,我这边已经处理好了。”
门厅里再次响起苍老而怒气十足的斥责:“忤逆的家伙,你竟然真的效忠于一个女人,我们家族世代的荣耀在你手上全毁了,毁了!”
穿过不长的走廊,就是这座房屋的正厅。
顽固派老者坐着,被一名护卫按住肩膀就动弹不得,只能痛心疾首地怒视进门的几人。
还有两名护卫站在他对面,押着个呼哧呼哧直喘气的纨绔样矮个子,任凭他怎么挣扎也不放开。
普通青年不在意老者的呵斥,只对艾琉伊尔说:“遵照殿下之前说的,我还没有请执法队,正等着您来做决定。”
艾琉伊尔点头:“已经可以了。”
“在叫执法队之前,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长老阁下?”
在古索兰,年长而有权利的贵族会被尊称为长老。
但在眼下的情景这样称呼,倒更像是嘲讽。
老者死死瞪着王女,没有开口,好像刚才的大骂耗尽了他的力气。
艾琉伊尔悠悠道:“既然你没有想说的,那就让我说吧。第一件事,你还记不记得之前对我的女官伸过几次爪子?”
“你是来算总账的吗?”老者咬牙切齿,“为了那个塞里娜的人——”
“她不是母亲的人,她是我的。”
“我已经栽在你手里了,到了这种时候,没必要掩饰。”
“这是事实,也是你应该知道的。”
老者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对自己先前的推测过于自信,完全没想过那名女官其实和先王后压根没关系的可能。
艾琉伊尔并不打算解释,只勾了勾唇角,眼里却没有笑意。
“既然你不说,那就让我来算吧。”
王女抬手,竖起戴着白手套的修长手指,象征性地一根根数过:“试图劫走她三次,下杀手一次,还有一次尚在计划中,是不是?可惜你没有实施的机会了。”
“现在算这种账有什么意义!”
“意义?当然有。”
艾琉伊尔对押着矮个纨绔的护卫说:“把他放开。”
护卫依言照办,纨绔重获自由,第一反应是呲牙咧嘴地碰了碰被护卫抓痛的胳膊,他畏惧地看了眼王女,向老者求救:“爷爷……”
老者惊怒道:“你要干什么?”
“你年纪大了,一不小心就容易魂归神国,不太划算。”艾琉伊尔沉吟,“听说这是你看中的孙子,无论他犯下多少罪行都会为他遮掩,对吧。”
青年察言观色,适时开口:“是这样,我这个弟弟被祖父惯坏了,听到祖父的图谋,还敢对您痴心妄想,说您的女官——”
他在王女冷然的眸光里闭上嘴,没将后面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的原话复述出来,表情却闪过快意。
艾琉伊尔垂首俯视纨绔,原本还算是漫不经心的神情有些许变化,仿佛带上了冷酷残忍的打量。
那不是看活人的眼神。
纨绔在家族庇护下干了不少好事,唯独没领略过战场磨练出来的杀意。
他一时间吓得连祖父都忘了,转身想逃,却被王女一脚从背后踹倒在地,来不及爬起身,就陡然发出惨叫。
“我的手——我的手!”
艾琉伊尔的黑靴踩在他手腕处,看着没用多大力道,可不管纨绔怎么挣动,都没能把自己的手解救出来。
“别动,除非你想让腕骨碎掉。”
艾琉伊尔神情漠然。
纨绔顿时不敢动了,但就在他松懈的时候,那只镶嵌银边的黑靴忽然上移,对着摊开在地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