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个小小的微笑。
洛荼斯摇了摇头。
在她头顶忽现一道水帘,骤雨一般急降而下,并不因这里站着的是河流女神而留情面,比真正的暴雨落得还狠。
“她不清醒,你也不清醒吗?”
洛荼斯自我谴责。
那是艾琉。
——是你看着长到现在的女孩子。
是王女,是信徒,是眷顾者,是亲人,是曾经隔着时空向往和崇敬的对象。
多重认知所带来的错乱感交织。
骤雨急停,水帘消散。
发梢还在持续滴下水珠,洛荼斯没有用神力弄干水迹,只是将挡在面前的湿发拨开。
身上湿透了,算得上狼狈,但她的神情姿态仿佛又倒回到什么都没发生之前,依然沉静从容。
洛荼斯按着额角,露出一抹自嘲的浅笑。
嘲笑片刻前的那个自己。
这才不当人几年啊,就差点不做人了。
平复好心情,洛荼斯当然不会就这么放着王女不管。
她隐在一旁耐心等待,不知等了多久,才看到披着薄巾的艾琉伊尔从池子那边回来。
异状全然褪去之后,王女面容平静,只看表情也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嘴唇的颜色好像不如以往鲜亮,也对,像今晚这样折腾一番,又在凉水里泡了这么久,对身体素质是个考验。
这样不行,至少也煮点热茶饮料什么的——
她眼睁睁看着王女丢开薄巾,拿起毛巾在头发上随意擦拭,效果基本等同于没擦,就准备脱下湿透的衣服睡觉。
洛荼斯:“……”
伊禄河女神眼角跳了跳,待在暗处烘干王女的头发,又用神力挪来一杯牛奶,加热,端端正正摆在床头小桌上。
放下时还特意发出“砰”的一声轻响,以免热气腾腾的牛奶被人忽视,放在桌上放到凉。
做完这些,洛荼斯沉默着走远。
她需要回房间静静。
艾琉伊尔收回在房门处寻觅的视线,指尖插.进重新变得干顺微微蓬松的发间,将头发向后梳去。
拿起陶杯抿一口,温热的。
王女从喉咙里溢出一声轻叹。
并不沮丧,相反还带着愉悦。
只有艾琉伊尔自己才知道,当洛荼斯逆着月光倾身时,她看到了什么。
那双色泽极浅的眼睛深处,有什么东西碎裂了,像凿开冰面,投下一块圆石,乍起一时激越的水花,浅淡的水纹一圈圈扩散,震荡。
那是与自己眼中的情感相近的东西。
借着霍斯特的伎俩,装作意识不清时,艾琉伊尔已经做好了不管自己折腾什么,洛荼斯都不会当回事的准备。
如果是这样,她会停止一切不该有的动作、反应,暂时退回到原本的位置。
但倘若洛荼斯动摇,甚至就此发生些什么,王女也会自然而然顺水推舟——当然这不可能,不论是她还是洛荼斯,都不可能在这这种情况下放任自己。
对艾琉伊尔而言,这是一个难以放弃的机会,也是一场略显疯狂的欺瞒。
神灵啊,注视着她的神灵,无法感知到她内心念想的河流女神,是否能发觉这次暗暗潜藏的心思?
显然没有。
神灵甚至可能都没有去思考,王女“不清醒”地叫出洛荼斯名字的时候,究竟是在外物作用下意乱,还是发自本心的情迷。
艾琉伊尔一口一口慢慢喝完了牛奶,才慢条斯理地开始解衣物搭扣,嘴角的笑意始终没有褪去。
一次成功的尝试。
王女如此评价这次冒进。
感觉没多久就可以开始寻找漂亮的大型花瓣,好用来书写情信了呢。
——————
第二日一早。
艾琉伊尔的双手乖巧地搭在膝头,端端正正地坐在洛荼斯对面。
“……就是这样。”
将昨晚在王后宫殿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艾琉伊尔垂眸:“我应该在察觉室内异样之后立刻离开,但为了引卡蒂丝说更多,才没有第一时间就走,是我的错。”
洛荼斯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好了,不用向我检讨。”
艾琉伊尔:“哦。”
再来一次也还是不会改的。
先是巴伦身上吸引动物的特殊香气,又是卡蒂丝熏香浓郁的房间,两次事件都与香有关。
可以说是巧合,但要是算上频繁头痛的先王后,这种巧合就很有嫌疑了——呼吸的空气和送进嘴里的饮食,永远都是最适合长期动手脚的东西。
洛荼斯不自觉转了转手镯。
她想起后世传说中古索兰王女落败的原因。
立下赫赫战功回归王城,却功败垂成于一杯小小的毒酒。
以王女的谨慎——暂且不论面对卡蒂丝时的冒险,洛荼斯很难相信普通手段会让她喝到掺毒的酒水。
况且,后世传言到底只是传言,没有切实的记载,就算有,也不一定能保证是真的。
唯一能确认的是……
那个世界的艾琉死于暗算。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