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雅略显迷茫, 不知道对方为何会这么问。
洛荼斯女神在她的梦境中本来就只降临过一次啊,那已经是四年多以前的事了,即便只有一次, 也足以让任何女神的信徒羡慕不已。
……“最近”这种前提, 说得好像有人能与女神定期会面似的,总觉得是在炫耀啊。
瑞雅的心理活动几乎写在了脸上。
艾琉伊尔收回目光:“看来是没有了。”
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勇气, 瑞雅小心地说:“您为什么会这么问?因为神使大人回去了吗?”
王女垂眸, 神色喜怒难辨。
瑞雅就当她默认了,劝道:“神使来自神国,也将回归那里, 这是必然,您不用为此而难过……”
“我没有难过。”艾琉伊尔平淡道,“我与她只是短暂的分别,见到你随口一问罢了, 别多想。”
前方就是那座熟悉的小院, 王女指尖搭上门环, 回身道:“祭典将至,神庙里应该还有不少事要忙, 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小祭司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闭上嘴行了一礼, 匆匆离开。
艾琉伊尔反手关了院门,视线掠过熟悉的院落, 她靠在门上, 发出一声轻缓的低叹。
洛荼斯, 洛荼斯。
自从被流放以来, 艾琉伊尔还从未与神灵分离这么久过, 每晚入睡后面对的不再是固定的书堆, 重新变回了无序且无意识的梦,清晨醒来总要愣怔片刻,心里空无凭依。
几年的相处,给了王女一种错觉,那就是自己与河流神明之间已经建立了牢固而无法斩断的联系,她们表现得那样亲近,可事实就是一旦洛荼斯单方面不再回应,她毫无办法。
这是人与神的距离,无法逾越的天堑。
将行李放好之后,艾琉伊尔第一时间前往祭神室。
夕光斜照,从侧窗洒落在石像洁白的肩上,仿佛为其镀了一层金辉。
祭神室内没有其他人,艾琉伊尔先是规规矩矩地单膝跪下,诵念两段信徒们常读的赞词。
优美婉转的词句萦绕在唇齿间,却让她莫名想到,如果此时是在洛荼斯本尊面前念这些,想必会得到一个无奈又纵容的微笑吧。
可眼前的神像毫无反应,也不知道回归诸神之国的神灵,究竟有没有听到?
艾琉伊尔定定地看了神像半晌,忽然微微笑了下,上前一步环抱住神像的腰。
尽管这时的王女只比女神本体稍矮一点,但眼前这座神像还加了基座,显得格外高大。
她也只能勉强抱在腰上,额头抵着胸口下方的衣纹,如同孩子在长辈面前撒娇一样,带着浑然天成的撒娇劲儿。
“您骗我。”小王女笑得甜美而亲昵,“其实您根本没有在看着我,是不是?”
神像静默无声。
艾琉伊尔兀自扬着笑意,也不在乎有没有得到回应,她围着神像走了两圈,尝试碰触石像的手、摸摸雕琢出银发的纹路,最后干脆站在基座上,看上去像被神灵拥在怀中。
如果是普通人,这些举动可堪称是对神的大不敬,但艾琉伊尔丝毫不觉得冒犯,她早就能伏在神灵本尊的膝上听她讲话了,在神像基座上站站又算得了什么?
一直玩到日轮沉下地平线,艾琉伊尔才重新规矩地在神像面前站好,乖巧道:“不管您看不看我,反正我明天再来看您,没办法,我得睹物思人啊。”
仗着作为“物”的神像不会反驳,小王女伸手贴心地拍掉基座上沾到的尘土,哼着赞颂河流女神的歌走出门。
自始至终,她的嘴角都上扬着,随着语气的变化而变换弧度,似乎心情不坏。
只有一双金瞳色泽淡漠沉冷,不复璀璨,好像神灵化身的离去将那双眼里曾经的光亮也带走了似的。
洛荼斯按着额角,只觉无奈。
事实上,她确实在看着祭神室内的画面,也很想让神像发出什么动静,至少能让小王女定定心。
可惜在踏入神殿的同一时刻起,洛荼斯就明白,神灵无法随意干涉人间,祂们的力量过于强大,如果能随心所欲地插手人世,索兰契亚早就乱套了。
就连最简单的传递神谕,都有着各种各样的严格限制,很显然,眼下这种情况不符合条件。
神殿后厅的中央,白色大理石圈出一泓清水,它并不与其他水体相连,池水却一直在缓慢流动,显然是一池活水。
洛荼斯就身处池水上方,垂眸看着水面上小王女挺直的背影。
每位神应该都有巡视人间的方式,月神安弥拉曾经就是利用她自己的方式在祭典上旁观,顺带发现了灵体版洛荼斯。
而洛荼斯的方式,就是眼前仿佛选播屏幕一样放映人间画面的池水。
她抬首仰望,与从外面看上去的纯白色不同,这里的穹顶是纯粹的黑,泛着白色微光的伊禄河概念线条在其上蜿蜒绵亘,周围分布数不胜数的细小光点,象征河流女神拥有的信仰。
每隔一小段,线条边缘就会出现一两颗格外明亮、令人瞩目的星芒,那是众多信仰中尤为珍贵虔诚的光。
有两颗挨得很近,是女祭司和瑞雅。
而稍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