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大猫配出解药,由慧利送上山,姜言和十几位师姐先后醒来。 庵堂里的颂经声从早到晚就没停过。 翌日,后山的墓松林里又多了二十几座新坟,这是继42年县城防卫战之后,武道堂迎来的又一次重大伤亡和创痛。 奚六房三进的大宅,房舍毁了大半,一家人勉强打扫出四个房间,一间用来停棺,三间分男女伤员住了。 “心儿!”李乐仪穿着素服,从外面走来,蹲到女儿面前扶着她的胳膊,“去睡一会儿,好不好。” 姜言从庵里回来,就坐在棺前,一坐就是一天一夜,谁叫也不理。 一张脸苍白如纸,唇色都泛着青灰。 李乐仪心疼得要命,只能一次次上前劝上一句半句。 农村乡下有一句话,叫横死之人不得入祖坟。庄里战死的儿朗,随着霍灵均的部下,赵征的手下一齐安葬在了村东六房的麦田里,那里集奚家庄全村之力用三天时间修起了座英雄祠。 奚兆烨则因为要等在外的一对爹娘,就停灵到了现在。 在李乐仪的搀扶下,姜言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步步朝棺木走去。 这口棺材是家里老爷子让出的寿棺,用的是最好的楠木。摸着上面的黑漆,姜言试着推了推。 “心儿——,别!”奚兆烨死于炸药的大爆炸,棺材里装的是收集来的碎骨碎肉和衣服的碎布。老人们不愿用火葬,只用他的一套旧衣旧鞋裹了,放在了棺材里。 天已进入五月,热了起来,屋里其实已经有味了。 姜言久没进米水,张了张嘴才哑着嗓子问道,“奚盛安,庄里如何处理的?” 一提奚盛安,李乐仪的呼吸都重了。奚兆烨、奚兆玮虽不是她儿子,却自小在她跟前长大。她自己的儿女不常在身边,两兄弟是被她拿儿子疼宠大的。陡然失去一个,还是人为的,她心里的疼与恨不比公婆丈夫女儿少,“族人拍板一致决定,将他们一家人赶出了庄子。” 见女儿抚在棺上的手猛然攥了起来,怕姜言气出个好歹,她边顺着姜言的背,边安抚道:“人的一生长着呢,我们待看日后。现下确不能拿他如何,当时一片混乱,单单你呈继伯一人看见他对兆烨下毒手。” “反而让他咬了一口,说我们利用兆烨的死,对他公报私仇。” “没有有力的人证,他死不承认自己害死了兆烨。” “能将他们一家赶出庄,已是你爷爷、爸爸和五房活动的结果。” “只怕是个祸患!”仅仅因为他儿子私自吃了,她们六房荷塘里有毒的鱼中毒死亡。他就能在全庄一致对抗土匪袭村的情况下,对他四哥暗下毒手,可见其心性阴险狡诈歹毒。“让人盯着他们一家。”姜言冷然道。 “没了庄里的田地房子和族人的庇护,那么好吃懒做的一家人,凭他如何还能翻出浪来。”对女儿的谨慎,李乐仪不以为然。 “田地房子?”姜言看向李乐仪,“族里收了?” “你爷爷压着,没留。”老爷子为此没少受族人的埋怨,“周家庄的杜娟带着周老三,拿手饰换了了奚盛安家的二十亩地。” “你八奶奶家的二孙子,下个月要结婚,房子他们家用钱买了。” “过契了吗?”姜言问。没过契,他们家就有重回庄的可能。 “过了,两家都过了。就是……”李乐仪对上女儿看过来的视线,犹豫间有些迟疑,“心儿,对不起啊!” 姜言扬了扬眉,面带寻问。 “老太太和我的陪嫁,原说好是要留给当嫁妆的。” “这不土匪炸了咱们家吗,你爷爷就做主,直接说地契毁了。” 这个姜言知道,她刚一回来,家里就清理出去了一堆的碎纸碎玉碎瓷碎铜碎铁和破烂木头,仍在了荷塘边。 当时还听庄人议论纷纷,说六房婆媳的嫁妆,什么古董器玩都炸没了,还有地契。 “去镇上补办地契,上面的名字你爷爷直接让写成了hj,三百亩嫁妆田全部让你爷爷捐出去了。心儿,以后妈妈再用别的东西给你补添嫁妆,可好?” 姜言平静的眸子闪了闪,没想到老爷子这么有魄力。 “不用了。”姜言伸手抱着她,下颌俯在她肩上摇了摇头,“妈妈,你要相信我,凭我的一双手,我会过的很好,永远都不用为我担心。” 抱着女儿身上的一把骨头,李乐仪的眼泪滚了下来,狠狠地一拍姜言的后背骂道:“说什么不用为你担心,你生来就克我的。回家这么久,你不吃不喝地坐在这里,让谁心疼难受啊……” “对不起,妈!”是她任性了。 睁眼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二顺位见到的家人,就是两位堂兄。 奚兆玮性格活泼,在她面前不像哥哥,像弟弟。奚兆烨温文尔雅,又和前世兄长少年时有几分相似,她移情之下不免将他当作了兄长。陡然得知他身死,前世今生搅在脑子里,她多少有些陷入了迷幛。 吃过饭洗过澡,姜言去看了看家里的几位伤员。 奚绍奕同七爷爷家的小默一样,被炸去了一双小腿。 “多亏霍小子那天怀里带了人参,要不然,绍奕和小默都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李乐仪给奚绍奕掖了掖被角,一边陪同姜言往外走,一边讲述了那天动手术抢救的事。 原来那半支五百年人参,不但救了小默,还救了庵里和霍灵均的手下,十几位濒临死亡的重伤员。 “心儿,陪你奶奶去睡会儿。”见到奚兆烨的残尸,老太太和奚兆玮就一起病倒了。 “好。”姜言不忍拒绝李乐仪,自己也觉得很累很累。 被李乐仪送到屋里,她窝在老太太怀里好好的睡了一觉。 再醒来,已是晚上。 家里老爷子正跟她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