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言一路拾级而上,远远的就见后山种植区里,有师太师姐们在除草捉虫。走近了又见,四下各处有武道堂的师姐在来回的巡视察看。 “慧心回来了!” “师太!”姜言执手行礼。 “小师妹!” “师姐!”姜言一一点头回应,片刻走出种植区,绕过百草堂直奔前殿。 踩着木鱼颂经声,逆着夕阳,姜言出现庵主了悟的面前。 “怎么舍得回来了?”从蒲团上起身,了悟带着她朝静室走去。 “青云寨出动了,目标奚家庄。”姜言走在她身后,偏头看了眼她平静慈和的侧颜,不觉折了折眉。 “哦!”了悟推开朱漆木门,“搬救兵来了!”轻缓中透着微讽。 “庵主对山下的奚家庄,没有半点担心吗?”她父母虽已不在,可兄嫂侄儿不是亲人吗? “呵!”笑声又短又轻,极不可闻,“你不是已经来要人了。要多少?” “武道堂的师姐,我带走十人。”压下心里的怪异,姜言道。 “十人?”了悟扬了扬眉,“只武道堂要十人,别的堂的呢?” 摇了摇头,姜言随了悟在炕桌的一边坐了,“只要武道堂的十人即可。” “此次青云寨出动了六七百人之多,奚家庄若守不住,回马刀斩向的就是慈念庵。” 了悟捻转佛珠的手一紧,仔细打量着姜言,“那你还……”只要十人? “六七百人,我不敢保证,下山后他们不会分流。”慈念庵、镇上,青云寨若采取各方突袭呢。 “落水之后,”了悟定定地盯视着姜言的面部表情,“你就不一样了!” 有老尼推门进来,炕桌上放下茶盏,又悄声退去。 姜言眼帘微垂,素白纤指轻扣碧色杯子,抿啜一口,微涩。“昏睡间,做过一个梦。” 姜言的脑中回忆着,前庵主留给她的资料,再次翻开有关了悟的那页。 她本无意一遍遍地探对方的隐私,可前殿、周家庄那夜、及此刻的反映,让她不得不防。 “寒鸦月夜,我兄长奚兆泽衣不遮体、瘦骨嶙峋地袭卧在皑皑白雪之中……炮火纷飞,血色绽放……” 又啜了口杯中的茶水,“庵主,你说那是梦还是幻?” “不过是一个梦吧了!”了悟看着姜言,似看一个向她讨教的亲昵小辈,若她扣着佛珠的指尖不抖的话,也许姜言还真能信几分。 “若那不是梦,”姜言逼视着她,“是某人苦苦在佛前祈求的结果呢?” “你想说什么?”了悟攥着佛珠的手背泛起了青筋,声音瞬间变得粗糙尖锐。 “前殿的供奉或者说——诅咒,该撤了!”前世她不信这些,见到了便只当在手中握着对方一个把柄。 可她灵魂能跨越时空……,焉知诅咒不会应验,虽然那夜的事在她的印记中没有了后继。 了悟的面部不受控制地僵了一下,“你……”片刻又恢复了镇静,看向姜言的眼神利若匕刃,“没有的事,就别乱说!” “你自幼在庵中长大,其中法戒不会不知,犯‘口舌’之罪,当禁闭十日。” 将手中的杯子,往炕桌上“吧嗒”一放,姜言冷然回视,气势毫不比她弱,“大殿之上,庵主的蒲团之下,乌木盒子里——装的是什么?”还要我提醒吗? “你——黄口小尼——!”急速的喘气声在对面响起,良久她方阴沉沉咬牙道:“你说装的是什么?” “先时装的是,写有我兄长奚兆泽八字的稻草小人。” “小人周身浸了污血,”姜言接着又缓缓道,“他18岁参军,至今8年有余。部队之中,战争之上,他杀的都是应杀之人。” “18岁之前,他的生活,不是在学校就是在家里,除了r军袭村时,他参加过村中组织的自卫战,其余双手并无沾血。” “为什么?”姜言凝了凝眉,“你16岁出嫁,20岁被夫家诬陷偷情,人被吊在夫家祠堂门前受鞭打之刑,沉塘之危。” “你父母兄嫂不愿为你出头,是我爷爷带了族人去你夫家为你讨回了公道。” “归家后,你无处容身,是先庵主收留了你。” “要说奚六房对你有恩,奚兆泽于你无碍,为什么长达五年对他施以诅咒?” 随着姜言的提问,了悟的脸颊一度扭曲到丑如鬼厉,看着姜言的目光含刀带毒,厉呵道:“信口雌黄、纯属污蔑!” “嗯!”姜言点了点头,“雌黄吗?污蔑吗?” 姜言侧身下炕,掸了掸身上的袍子,背手踱到门前,“一个多月年前,那写有我兄长八字的血污小人——由我在佛前改了八字,更变男为女。” 拉开门,姜言拍了拍自己的头,“嗳,瞧我这记性,那八字我记得是己未丁卯戊午庚申。” “慧心——!贫尼撕了你——!” …… 莲汇阁 阁楼前廊下的木制地板上,一方小桌,两个蒲团,姜言随了寂师太分坐两边。 执壶斟茶七分满,姜言双手递给了寂,“师太,请!” 了寂并没有伸手去接,只沉着脸看着姜言道:“你一出前殿,庵主就砸了静室。” 姜言放下手里的杯盏,垂手只做聆听状。 “慧心,你很聪明,于庵中诸人来说,身份也过于特殊。”手中亦有一股无形权力。 “可这不代表你可以欺师逆教!” “师太不是偏听偏信之人,”姜言塌了下眼帘,压下心里的不舒服,抬头看着了寂道,“可否听我一辩?” 摆了摆手,了寂不耐道:“青云寨出动,奚家庄有危,你来要人,按理说是情有可原,贫尼和庵主应该答应你。” “可慧心,奚家庄里有你的骨肉至亲,慈念庵里就没有你的亲人了吗?” “十三年的养育!十三年的教导!庵主、你师傅了秋、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