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惯例,进山采药之人,必有份防虫蛇的药。 不知是百草堂的了秋师太独有交待,还是下面的师姐们做妖,这份药姜言从慧聪手里接过的药篓里并无。 她虽戴了袖箭进山,却因无防虫蛇的药,一个上午也只在偏些的山脚下打转,没敢深入。 吃好喝了药的姜言,灭了火,洗了碗罐,处理了升火的痕迹,埋了鱼骨。 碗罐伴着上午采摘的几味普通药材入篓,弯身背起,姜言一面拿锄找寻防虫蛇的药草,一面试探着往没被脑中立体地型覆盖的半山腰走去。 随着姜言的走动,超过五百米的地型图在消失,新增入的地型图在构建。 行走半个小时后,头痛复起,冷汗再次冒出。 姜言踉跄着扶住近旁的一棵红松,闭上眼轻缓了口气,却无法控制脑中的笔构图显。 一声闷痛从姜言的口中溢出,心神失守,身子无力支撑,顺着红松痉挛着倒下,半边脸埋在了枯叶嫩草里。 远远缀在姜言身后,不时从树梢探头向下看来的松鼠,见偷它野果的那人突然卧在地上,抽畜了片刻半晌不动了。不免疑惑地眨了眨眼,唇边的长须轻颤,莫不是那地上有更好的宝贝不成。 空中鸟雀飞至这片地方时陡然高升,草蒿间野鸡绚丽的羽尾一晃而过,春风于林间席卷着吹佛而去……时间在流逝,地上的人儿没动,红松上盘踞多时的青蛇,感受着那股凛冽恐怖的气息在减弱——消失。 先是试探地……接着缓缓地,从红松上一点点游下,冒险的、仇恨的心思升起,尾巴勾着树根,头颅高高昂起,吐着芯子,低鸣的嘶嘶声难掩兴奋。 …… 然后? 然后小松鼠只看到一团血雾,从青蛇高昂的头颅处炸起,似黑夜里绽开的烟花。勾着树根的长条身子滚了几滚,落在地上抽了抽便静止不动了。 小松鼠惊得“吱——!”一声,几棵相连的树木间,枝叶晃动了片刻,便失了它的踪迹。 姜言醒来,脑中嗡鸣,身子僵冷,一时不知身在人间还是地狱。 良久缓过劲来,只觉露出的半边面颊,紧绷干硬,还泛着血腥之气。 以肘支地坐起,看着身旁无头的蛇尸,姜言摸了摸脸,看了看肩旁沾染的血迹,望了望头顶太阳偏移的位置,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晕过去的这段时间,怕是发生了不好的事。 检查了遍自身,并无蛇咬中毒的痕迹。想来这蛇还没来得及对自己下手,便被不知名的原因要了性命。 姜言拄着药锄站起,观察了下周边的青草泥地,发现除了这蛇,再无其他生物来过,才无声地松了口气。 时间不短了,姜言不敢耽误,溪水边简单地收拾了下自己,又飞快地找了两味药材,粗略地配了副简化版的防虫蛇药。 半天的时间,经过前后两次的晕倒事件,姜言心里也有了些计较,脑中立体地型图的构建与使用,怕是跟自己前后两世的‘灵魂力’或者是‘精神力’有关,而这种能力,自己目前还无法自由的支配使用。 以前后两次地图的大小,使用时间的长短,怕是要跟练武一样,慢慢锻炼起来,才能构建出更大的地型图,使用更长的时间。 不过若每次使用,都会产生诸如今天无力昏倒的后遗证的话,这种能力运用起来,还是谨慎些好。 今日天色不早,诸多事矣还没完成,不是研究它的时候,姜言将此事搁置一旁。 背起药篓,姜言一面走着,扫视着周边,寻找可用的山洞;一面采摘着草药。 不知不觉间,姜言走得越来越偏,越来越深入。 天色将晚之际,才于小溪的上流,一处石壁的藤蔓间,找到一方山洞,姜言无心细看,匆忙间将篓里的碗罐取出,往里一送,掩了痕迹,转身朝山下疾走。 暮色四合,山间湿气重,姜言走到山脚,绑扎起来的裤脚已湿透。 晚风吹过,林间枝叶哗哗作响,偶有几声狼嚎从山林深处传来,姜言的步子不免又迈大了几分。 “嗤啦嗤啦”声从斜右方传来,那是硬物擦过树杆蒿丛的声音,姜言心下惊疑,猛然转头看去。 暮色背阴间,看得不是太清楚,只看得似个柴垛在移动。 “谁?” “咦!还有人?不知师妹是哪个?我是武道堂的慧利。” 对方的声音一出,姜言便认了出来,“利师姐,我是慧心。” “慧心?”对方惊呼一声,几个起落顶着柴垛站在了姜言一米开外。 “真的是你。你怎么在山里?谁让你来的?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山里的夜间多危险……” 面对着她一叠声的诘问,姜言不觉难堪,只感到这些字词,似晨间前殿传来的颂经声,天光暮色里传来的庵寺古钟声,舒缓人的灵魂,慰贴人的心灵,让她身心舒畅地只想笑。 “笑!还笑,有什么可笑的,都什么时候了,快快跟我回庵。”暗色里慧利望着姜言脸上的笑容,有片刻的晃神。 慧心的存在,于她们武道来说,是需要守护的小主人,亦是不得亲近的小师妹。 望着她单薄瘦弱的身子背着个硕大的药篓,药篓的背带深陷在她肩头的棉衣里。慧利心下一叹,师妹这几日对武道堂态度的转变,怕已让庵中那几位心下不满了。 若非如此,师妹病体刚愈,哪会让她进山。 “慧心,将你身上的背篓给我提着。” 姜言侧了下身,避开慧利伸来的手,慧利头上顶着的柴垛失了一边的平衡,晃了晃,让慧利迅速缩回手,将柴稳住。 “师姐,也不看你头上顶着多重的柴垛,顾好你自己罢。”姜言看得心酸又好笑,安慰道:“快到庵里了,这么点东西我还能背得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