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种小学生写论文似的不上道行为,商仪很想模仿一下大学毕业时尽职尽责的毕设老师,让陆吟迟把他写的东西拿回去改一次再改一次,改到没有时间再改才作罢。
不过最后想了想还是算了,毕竟这不牵涉学术上的严谨,就没必要那么苛刻。
再想一想,幸亏没让展文敏看,幸亏展文敏贱兮兮作兮兮讽刺她把她惹毛了,否则大牙都要被笑掉了吧。
商仪倒不是很在乎陆吟迟的颜面,她是在乎自己的颜面。
另一方面,商仪用“百度”提点后,希望陆吟迟接下来几天自省自悟,所以更不会在这几天“轻易”回家。
事实上对待这件事,她也没什么计划,本着走一步看一步的原则,更不知道如何才叫“不轻易”回家。
顾秋兰最近大病没有小灾不断,商仪虽没有商娣做的好,做不到一天到晚在医院伺候,但每次住院都是陆吟迟安排,严格来讲,她算是出钱不出力的一方。
如果按照从前,商仪肯定也会一天到晚跑几趟,只是顾秋兰那么激动,她也没那个心气儿了。
周二。
收到商娣发来信息。
【妈妈已经没事了,我们打算收拾好东西就出院,你要不要过来?】
商仪吃着油条蘸着豆浆,前思后想跃跃欲试,出于对顾秋兰的身体考虑,还是回复:【不了吧,她看见我估计会受刺激,然后病情加重。】
商娣也没再坚持,她作为姐姐,在中间已经尽力协调,尽力规劝,只是成年人都有各自想法,亲情之间还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并不是她三言两语就能缓和。
接下来几天照常上班,日子过得行云流水。
一直到李林得知商仪知道真相。
商仪很好奇李林是怎么知道的,不过有钱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官/场商场打探商业消息的渠道四通八达,更不要说这些家长里短,一出事就在小区内议论纷纷的茶余饭后特别受欢迎的话题。
作为一个心心念念想跟女儿相认的母亲,这个时候再淡定也开始坐不住。
她不再走委婉路线,也不再用迂回战术,中午提着精致饭盒,直接到商仪公司。
恰逢午餐时间,前台说有人找她,商仪还在想是不是陆吟迟,走到楼下,看见大厅坐着的女士背影,一眼认出是谁。
顿了顿,心中百感交集,复杂着,纠结着,扭头往回走。
“商仪,”对方站起来,声音柔柔弱弱的,“能不能先坐下,不要走。”
她穿着那天去商家同样的衣服,比那天似乎又憔悴了,这几天谁不憔悴,商仪做不到再用路人甲看戏的态度可怜同情她。
大厅里人来人往,时不时能碰见中午吃饭回来的同事,商仪不想被看出端倪。
对她说:“我们出去走走,我回去穿件衣服。”
商仪工作的地方比不得陆吟迟那种高楼林立写字楼,在南山区别具一格,外面马路宽广,种着许多改善市容市貌的柿子树,到这个季节,叶子落光了,只留下沉甸甸,黄澄澄的柿子在枝丫上挂着。
两人沉默无语走了一阵儿。
李林低头看着地面上积雪,“我都听说了。”
商仪没有傻乎乎问“你都听说什么了”,她觉得自己能够情绪这么稳定都已经够不容易了,至于她听说没听说,不过也是个时间问题。
两人之间又沉寂了会儿,李林突然低头,打开时尚轻薄的姜黄色手提包,从中拿出一个浅色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边角已经褶皱的老式信封。
“这是你爸爸留给你的信,他希望等你十八岁成年再看,”说到这,大概勾起年轻时那段不同寻常的,刻骨铭心的爱情,李林眼眶微红,“这么简单的事儿我都没办好……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商仪没说话。
想了想,接下信封,毕竟过世那么多年,作为故去之人的遗愿,她想不到拒绝看的合理理由。
有些事不想否认,这些人这些事对她而言如纸张一样苍白,她很难做到感同身受,更做不到当即抱住李林埋头痛哭,感叹命途多舛、造化弄人。
商仪脑子乱嗡嗡的,没接受李林做的盒饭,留下信封就借口公司很忙上了楼。
等李林的车子消失在视野内,她犹豫几秒,深吸一口气,站在马路边的柿子树下打开信,走马观花浏览起来。
一声不吭看完,眨了眨眼,漫无目的找了个台阶坐下,捏着信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这次是认真的看,“精雕细琢”的看。
开头就写到——
【碌碌三十年一事无成,一想到这个世上将有一个跟我血脉相连的生命即将诞生,就会情不自禁感叹生命延续的神奇……】
商仪想,如果顾秋兰能有李林一半温柔就好了,在这件事上,顾秋兰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太有恃无恐了。
或许是她想多了,李林这个时候拿来这封信,不得不承认挺会打感情牌。
商仪坐在冷风口看完信,手脚被冻的失去知觉,抬头,盯着冬日刺眼却不够温暖的阳光看了许久,眼睛快失明的时候才站起来。
收拾好心情,若无其事回公司。
错过了午餐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