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眨眼到了三年后。
瑞生和陈金虎从县城回来,瑞生年龄渐长,除了不爱说话,倒是比以前懂事些了。
陈金虎提了些礼物,笑道,“这些全是少爷吩咐小人买回来的。城里那些夫人小姐特别喜欢这个。”
陈金虎买来的这些面料都很华丽,根本不适合江舒涵穿,可儿子的心意,江舒涵还是笑纳了。
瑞生见母亲喜欢,脸上也露出欣喜的笑容,他主动提起一件事,“六月,画馆就会举行一场考试。四年一次,只要通过这次考试,我就可以成为真正的画师。接下来我要留在家画画。”
陈金虎还补充一句,“小人打听过了,少爷要是能通过这个考试,就可以卖画。考试名次决定画师身价。”
江舒涵眼睛一亮,“那你什么时候开始画?”
“不急”瑞生道,“我这次可以在家待一个月,可以慢慢想。急不得。”
江舒涵吩咐金杏,一定要好好照顾瑞生。他在外面画画,经常会忘了吃饭。金杏要记得给他送吃的。
金杏点头记下了。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月,张家村的村民们很快就发现瑞生又开始在山脚下画画了。
而且一画就是一整天,有那孩子好奇,过去瞅两眼,却发现他纸上什么都没有。
村民们开始议论瑞生这几年根本没学什么,哪有人天天抬头看山,却什么也画不出来的。
就是不会画画的人,照着山也能画几笔吧?可他倒好,连根草都没画出来。
张婆子和柳彩春得知,在家里将瑞生好一通嘲笑,“别以为读书识字,学画。就能变成凤凰。野鸡就是野鸡。哪怕飞上天,也变不了凤凰。”
“我早就说了,银贵就是傻,望子成龙,当初非要省钱给瑞生读书,可一个傻子连先生话都听不懂,读再多书又有什么用。”
两人都将对方的话学了出去。有人为了向江舒涵示好,就偷偷告诉江舒涵。
江舒涵一笑置之,半点没入心。
瑞生在山下看了半个月,回了家,开始闭门作画。
方定山是瑞生看了十几年的山,可是他每一次看,发现山都跟之前不一样。他领悟到的也不太一样。
这半个月观看,他所思所想,更是与以前大有不同。
画完后,江舒涵也欣赏过。可惜她不懂画,原身也不懂,看过后,只觉得这画好看,却形容不出到底哪里好。
瑞生也不以为然,带着画作和陈金虎回了县城。
到了精画馆,瑞生就将画作呈了上去,其他人也不例外。
此次考试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题外考,一个是题内考。
题外考就是利用这一个月时间回家准备。
题内考就是在精画馆广场举行,同样的考题,同样的时间,类似于科举考试。
此次参与评审的评委已经到了精功馆,他们都是这方面的翘楚。
他们分别是本地县令,本地知府,三位宫廷画师及精画馆四位老先生,一共九个人同时评审。
画的好坏分为四个等级:甲乙丙丁。甲代表优秀,乙代表良好,丙代表合格,丁代表淘汰。
得甲最多的学徒名次排得最高。
题外考和题内考的成绩各占总成绩一半。
现在这些评委正在馆长书房欣赏这些学徒们交上来的画作。
古代画分为很多个技法。而精画馆由于是吴道子所创,他开创“兰叶描”,学徒们主学的自然也是这个。
而崔郸的作品就是其中翘楚。
知府拿着崔郸的画作,连连赞叹,“此子虽年幼,笔法尚且稚嫩,却已有先师祖八分精髓,假以时日必能延续画圣之名。”
吴道子死后,画圣之名就由他的徒弟延续,到今天接替画圣之名的正是皇上最喜爱的画师崔岭。
崔岭是崔郸的祖父。崔郸自小就得崔岭亲传,教他背诵口诀、研色,甚至让孙子临摹他的画稿,或者依照他的吩咐去填染色彩。
崔郸耳濡目染,今年不过十七就能得八分精髓,将来成就只会更高。
其他人凑过来,也是连连赞叹。每人都给了一个甲字。
知县有意吹捧知府,“还是大人慧眼如炬,一眼就看中此子的才华。想必今年头名就是此子了。”
李立盛捋着胡须,神秘一笑,“那可未必。这几年,我在外面寻觅不少良才。崔郸天份绝佳,可其他学徒也不差,大人还是全部看完再作定夺吧。”
知县一怔,难不成还有人比崔郸还厉害。
精画馆的几位先生也都点头附和,“是啊,比崔郸画得好的还真有一个,咱们今儿就考考各位的眼力。看看你们能不能寻到了。”
三个宫廷画师被挑起兴趣。再加上他们爱才心切,便一一看去。
其实也不用他们仔细寻找,因为瑞生的画在所有人里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世人画山水,几乎全是浓淡相宜,以虚带实,侧重笔墨神韵。
可从来没有像瑞生画的山水,用的是朴素淡雅的“白描”,可你要说他不是兰叶描又不对。
因为他是从画圣“不以装背为妙,只以墨踪为之”的白画发展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