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话说来者即是客,赶上了饭点,怎么也要招待一番,可柳和大队这边没有主动留客,另一方随行的几人你看我我看你,鉴于方才言语上的交锋,摸不准领导的意思,谁都没敢说话,就这么的,马如山一行人空着肚子来又空着肚子走了,连口水都没喝上。
总而言之,今天这个检查,尴尬且不愉快。
“这下,真跟马如山交恶了。”林谷雨盛了碗红薯稀饭递了过去,把今天来检查的事情捡主要的说了一遍。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打从张氏两兄弟被枪|毙,谭武被劳改,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柳东睿伸手接过碗,问了一下孩子:“他们兄妹三个都吃过了?”
“吃过了,大灿带着去捉知了猴了。”林谷雨随口答道,然后她刷锅的动作就顿住了,怎么就用上‘冰冻三尺’了呢?
她转过身去,目光灼灼,“这话是什么说的?”
柳东睿今天为了打探消息,延迟下班了近一个钟头,早饿的饥肠辘辘了,他把窝窝头掰成小块泡到了稀饭里,呼噜呼噜扒了半碗进肚,这才觉得体力恢复了一些,“什么话?”
“哦,你说冰冻三尺啊,”
“嗯。”
他夹了一筷子咸芥菜丝,“粮站打白条那事儿你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了,那会儿正要求放高产卫星,教条主义的技术员非让一亩地播30斤麦种,生产队里根本没有那么多钱买麦种,还是东睿出的主意,社员们去公社闹了一场,拿粮站开的白条去种子站全换成了麦种,她还趁机囤了很多种子粮呢。
柳东睿点点头,没错,“从那会儿起,跟咱们大队的梁子估计就结下了。”
白条事发前,他们拿着免费拆借出来的钱去外地倒腾东西,拿钱生钱,白条事发后,公社管委会受到群众的质疑,监委会随即就加强了对征粮款项拨付的监督和检查,那种无本的生意就做不成了,断了马如山的财路。
林谷雨倾身上前,“你查到什么了?马如山真跟谭武他们有关系呀?”
什么也没查到,干部的人事档案哪有那么容易就能看到!那些人际关系什么的只能靠打听,但由于道路上的管控
,想出去打听个消息都不容易,耗了这么长时间才打听到那么一点消息。
他主要是猜的,“凡事都讲究个因果,他不会无缘无故表达出恶意,从这一点反推,那几个人关系不浅。”
白条那件事只是开始,结冰上冻到达三尺肯定不仅是这一件事。“你是说粮库那件事·······”露馅儿了吗?
柳东睿摇摇头,应该没有,那件事他们做的很隐蔽,想查实绝对不可能,“但估计是怀疑了。”谷雨那天去县城是开了介绍信的,到镇上的时候还天还没黑,肯定有人看到,甚至或许他带着谷雨跟踪王武都有可能被人看见了,有心人一点一点排查还真有可能发现诸多巧合。
那些巧合叠加到一起,就会在马如山心中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然后生根、发芽······
再加上柳和大队这两三年征购粮的问题,日积月累,所以,马如山如今是这种态度。
“那怎么办?”林谷雨心里有些着急,从今儿这件事可以看出来,马如山可不是个大度的人。
他的确不是!
别看马如山如今胖乎乎的,一副家庭条件很好的样子,说起来,马如山的出身并不高。他出生在西部省份一个贫苦的农民家里,以前甚至没有名字,由于是家里的第三个儿子,长得又瘦又小,他爹娘就喊他小三,马如山这个名字是后来他自己改的。
马小三从五岁起开始当长工给地主家放羊,就为了每天能有两个菜窝窝头吃,这羊一放就是六年,家里还是一贫如洗。那边是革命老区,革命开始的早,机缘巧合之下,马小三就被推荐到当地一所初级师范学校就读,然后就改成了现在的名字,从师范学校毕业之后就入了dang,被分配到乡政府做文书工作,这个人倒真有一股子拼劲儿,工作两年后他又去了老区的一所革命大学深造。
革命大学可以说是专门为党和政府培养革命干部和知识分子的,化身马如山的马小三真是要多红有多红,要多专有多专,那个年代读过大学的,包括这种革命大学,都属于天之骄子,马如山毕业后如同坐了直升机,直接被分配到了省委,然后在那边省委相关部门工作了五六年,中州这边解放后
,就被组织部派到屏南任县委副书记,当年他不过才32岁。
建国伊始,百废待兴,哪怕是一个小县城每天也有无数的事情需要处理,马如山虽然是两位副书记之一,可他空降未来,初到屏南并没有实权,每次开会随便扒拉出来一大老粗可能都比他资历老,比他加入组织的时间长因为文化程度比较高。半年之后,马如山开始崭露头角,一方面是因为他是县|委领导班子中文化水平较高的年轻干部,另一方面据说他口才不错,能说会道,待人接物很有章法。
林谷雨心里就呵呵两声,能说会道什么的也就算了,待人接物很有章法她可真没看出来!
太让人怀疑了,“你确定你说的马如山是咱们这边这个马如山吗?”
柳东睿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