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全喜娘这样一群坚决反对上交自家牲畜的人群的存在,工作组的人在动员完能动员的人之后就离开了柳河村,转去了别的村子搞动员。
柳河村里之前加入高级社的人一下子傻了眼,这名儿也报上了,牲畜也都作价交了上去,可工作组的人一走,一下子就没人管了!
嘴里说的高级社这样好,咋就不继续弄下去了呢?
无论怎样,日子还是那样过,喧嚣了半个来月的村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很快,便到了腊月十八,柳家老四柳东方结婚的日子。婚礼仪式打算在老房里办,当天晚上新人在新房了里住。
林谷雨作为柳东方的亲嫂子,自然得提前去新房里帮忙操持,她跟着柳婆子一起去集市上给女方置办彩礼和一些结婚用到的物件。
林谷雨帮着给挑选了一块红底小碎花的棉布,用来做罩衣,她觉得比纯大红色的好看,平常穿着也合适,柳婆子摸了摸说:“料子摸着软的很,就是这花色是不是不太好,哪有人结婚穿的衣服上有白色的呀,不吉利!”
行吧,您说咋样就咋样!
最后还是买了大红色的棉布。
柳东方结婚跟林谷雨那时候差不多,彩礼还是还是“四个一”,不过是把一张床换成一张炕,这个新屋子里早就垒好了,其他像暖瓶、痰盂,脸盆都是新买的,上面印着大红的喜字,喜庆极了。
说到火炕,去年冬天,林谷雨家的炕出了名,简直变成了柳河村的旅游景点。
本来,林谷雨的教学计划进行的极其顺利,柳大灿同学也认识了几十个字。但没想到啊,来她家参观土炕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生生的把林谷雨家的整个冬日安排打的乱到不行。
摸着她家温热的炕,感受着屋里温暖的空气,村里人那个稀罕羡慕的哟,恨不得一整天待在林谷雨家不走。冬天社员们都很闲,天天都有来找她唠嗑的人,有熟悉的也有不认识的,每天从早上吃了饭,一直呆到夕阳西下,导致她在自己家中午想偷个懒睡个午觉都不行,还要操心给来的人说热茶,准备唠嗑吃的炒南瓜子。
平常白天要是没啥事儿,林谷雨
会带着大灿和二灿睡会儿午觉。这下可好了,为了不让村里面的大嘴巴们说闲话,白天她得老早地就起床,中午也不能睡,熬的她神经疼。
家里来的外人多,很多东西都不方便拿出来用,导致家里的伙食质量直线下降,每天都是红薯、窝窝头、白稀饭,就点咸菜,大灿和二灿习惯了每天早上吃一个蒸蛋,这下也不好天天吃了,弄的大灿和二灿幽怨不已。
甚至连教大灿认字都受到了影响,因为那些身子大娘们来的时候都把自己家儿子、孙子都带来了,柳大灿不用识字,看上去倒是有些乐在其中。
按说,这天天唠嗑总有唠完的时候吧,没想到后来村子人竟然把她家当成了村公所似的,一个个人的拿着活计儿来了,有的做衣服、有的纳鞋底,脱了鞋往炕上一坐,那个味儿哟········,总儿言之吧,去年,林谷雨因为这个炕,是苦不堪言。
可都是一个村儿的,林谷雨心里嫌弃,可也不好拒绝,只能默默忍受。她把西屋里的炕收拾收拾,自己跟柳东睿搬去和两个儿子住去了。那些人爱来就来吧,就让她们去东屋的炕上说去,反正无论有她在还是没她在,大家都能唠的听热闹的,大不了到时候把炕席揭下来使劲刷一刷。
柳东睿也没想到这个火炕的“火力”这么足,他本来是因为林谷雨怕冷才动了垒火炕的念头,想着家里有了火炕,她就不用天天缩在被窝儿里,小手冻的乌红,脸上冻的雪白了,谁成想,炕倒是暖了,可家里竟然跟个自由市场似的,你来我往,林谷雨脸上的笑容一天比一天少,晚上疲惫的倒头就睡,他都不忍心闹她,他因此也憋了火,纾解不出来,他心里恨不得把火炕给关了!
那也不行,总不能因噎废食!
就这样,过了一个来月,快到过年了,因为柳东睿垒的火炕引起的那场热闹才算是慢慢消停了下去,林谷雨才找回自己的生活节奏,柳东睿的火气也终于能发散出来,两个人同时舒了一大口气。
今年春里,好多人家学着在家里盘了炕,到了冬天家家户户把土炕烧起来,很多老年人说风湿都好多了,老寒腿都没往年那么疼了。
柳东睿因为
有一手盘炕的手艺,这一年也挣了一点小钱。
他叫上了柳大哥和柳东方,三个人到处去给人家盘炕,盘炕的材料主家准备,柳大哥和柳东方主要负责操作,他在一旁规划指导,盘一个炕2块钱,柳东睿拿1块,他俩一人5毛,一年算下来,也挣了几百块钱。有的人家家里穷,他就看情况少收一点,主家也很实诚,多给了不少豆子、菜干、杂粮之类的,林谷雨看见了两眼发光,很是赞赏了柳东睿一番。
柳河村的村民们大多都有了火炕,于是柳河村的人见了面,从问“吃了没?”变成了问对方“你家的的炕咋样?烧的暖不暖?”
经常地大家在路上碰上了面打招呼就会说:
“哎,你家的炕热不热呀?”
“热乎着呢,俺家的可热了,刚睡的时候烫的我皮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