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施瑾的尸体做什么?”
上官冲哈哈一笑,眼中火焰仿佛被鲜血浇灭,只余万里长空,那是高楼座座繁华锦绣的上京城永远也不会有的辽阔天空,上京的天空被覆着琉璃瓦的屋檐墙角割成了一块一块,盛不下长风,也关不住翱翔天际的雄鹰。
“我要把他丢进万人坑里!让他好生看看那些为了守城而死的将士的脸!”
施嘉文点点头,心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还好施瑾死不瞑目,不然还得费劲把他眼睛扒拉开。
“没想到你是嘉文公主……”上官冲的语气似乎有些感慨。
施嘉文心中一跳,正竭力假装若无其事,就听见上官冲继续道:“真乃女中豪杰!那一下干净利落,一击致命,特漂亮!”
夸她漂亮的人有许多,有因为她尊贵地位,有因为她姣好容颜,还有因为她满身无价珠宝……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因为她捅刀杀人的动作干净利落一击致命而夸她漂亮。
施嘉文觉得有些可笑,也真的笑了出来,藏在广袖下一直握着滴血匕首的那只手颤抖的弧度却悄悄小了许多。
“你现在要去哪儿?”上官冲拖着施瑾的尸体走得轻松,话说的也很轻松。
施嘉文摇摇头,道:“我想看着施瑾进万人坑。”
“看看也行。”上官冲像是没有看出施嘉文的迷茫,继续道,“看完之后呢?有没有人等你?还是去殷世子哪儿避避风头?”
去殷悲那儿避风头?
她与殷国公府之间是因为兄长与懿宁姑母才有了那么一两分沾亲带故的关系,兄长姑母过世后,或主动或被动那一两分关系都断了。而且以她如今尴尬身份,怎好上门叨扰,万一带去祸事……
施嘉文再次摇头。天下之大,她如今还能去哪儿?去哪儿都一样。
上官冲挠挠头,声音吞吐迟疑,好似粗犷风沙在春花面前纠结打转:“我参军前一直跟着家中商队南北走商,见过许多山河好风光……你应该没出过上京吧?要不要出去看看?”
出去看看?施嘉文看着背对火红夕阳认真盯着她的上官冲,突然心跳如鼓。
……这人眼睛真亮啊,像装着永不熄灭的火焰。
见施嘉文看着他不说话,上官冲的心也越跳越快,他急急忙忙解释道:“当……当然,你一个漂亮姑娘家出远门也确实不安全,有可靠的熟人引路最好,我……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我有走商经验,会武艺人可靠,你……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这这这什么意思?外面的男人都这么不知羞耻……这么直接的么!
施嘉文飞快从上官冲身上移开眼神,掏出手帕擦擦脸、理理袖、顺顺头发,本以为这样就能自然而然地跳过尴尬话题,结果脸擦干净了,袖子理整齐了,头发也重新编好了,一抬头,大块头还在一脸紧张地看着她。
施嘉文只能胡乱点头,嘴巴一张,说出口的话却是:“你参过军?”
说到这个,上官冲神色有些骄傲:“是啊,在边城,真刀真枪一场仗一场仗的从一个小兵做到了副将!只是……”
上官冲骄傲的神色暗淡下来,低落道:“武安将军和兄弟们都……没了,如今只剩我一个……大仇也算是报了,也没什么意思了……”
施嘉文想说些什么安慰安慰眼前可怜巴巴的大块头,却不知说什么好,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沉默。
戎军兵临城下,上京城中有钱有势的富贵人家是最先跑的,如今剩下来的都是些拖家带口老弱病残的普通百姓,即便此时天还未黑,城中也已经家家关门闭户,寂静得仿佛是座空城。
两人畅通无阻的到了城墙边的‘万人坑’,坑中已铺了不知多少层尸体,最
开始还会往里面撒些石灰,后来战况愈演愈烈死的人越来越多,就只管往里丢,再后来,尸体随处都是,丢都懒得再费劲儿丢……兴许,最初负责撒石灰的小兵如今也在坑里面。
上官冲把脱了金冠玉带龙袍与其他尸体无异的施瑾往坑中一踢,拍拍手正准备带着施嘉文找地儿躲一躲,就听见城墙外传来击鼓叫阵声。
叫阵声过三轮,城墙上依旧寂静一片,施嘉文脸色苍白,慌乱问:“怎……怎么回事?”
上官冲目光沉凝四下观察一阵,又附耳贴在城墙上听了半晌,这才咬牙道:“咱们快走!守城士兵已经撤了!上面都是尸体假人,只怕是空城缓兵之计!”
施嘉文再次被上官冲拉着跑,心里还迷糊,怎么会是空城呢?上京城中分明还有那么许多百姓,虽然家家关门闭户,但只要危机过去,这里就还是那个繁华锦绣上京城。
两人没跑出多远,身后再次传来声音浑厚的叫阵声,施嘉文听清戎军所喊内容,当即止步。
“上官冲,你听见了吗?他们说,若再不投降,就要放火油箭烧城……”
上官冲紧了紧拉着施嘉文手腕的手,艰难开口:“我听见了……”
施嘉文抬眼远眺即将被夜色吞没,既熟悉又陌生的上京城,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投降吧……至少,留下点什么。”
上官冲沉默点头。
两人费尽气力打开堵满士兵尸体的城门后,等来的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