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勉强看见他颤抖的手:“那钱……那钱他没打算给我……”
甄大善不信:“没打算给你?那他放七万八在屋头做啥?招贼吗?”
“数量都正好,肯定是你入了他的梦后,他专门去准备的,我就说嘛,贾昆明现在那么有钱,怎么可能连七万八都舍不得给你——”
“钱下面压了符,旁边还有他亲自去雷云寺求的佛珠。”贾栏山大声打断甄大善的话,他撩起盖住手腕的寿衣袖,露出下面经受重创的手臂,激动道,“那钱他根本就没打算给我!他想……他嫌我死得还不够干净!”
符纸加佛珠,道佛齐上阵……贾家这父子关系是有够紧张的啊。
作为曾经的亲戚,甄大善是最惊讶的那个,他下意识道:“贾昆明是不是把你当成骗钱的孤魂野鬼了啊?”不然能对亲生父亲这么狠心?
贾栏山狠狠摇头,然后他‘唰’地一下跪在甄大善跟前,收起了满身怯懦,咬牙切齿地道:“我不止入他梦一次……反正我也已经死了,和他的父子缘分早在咽气的时候就已经尽了。从前是我看不开,总想着活着的时候累死累活了一辈子才把他供出来,没享过他一天福,现在他出息了,我也能跟着沾光……”
“是我错了,表哥,是我错了!”贾栏山跪在地上,声泪俱下,“我不该仗着儿子有钱了就大手大脚乱花钱,不该还不上钱就变成你的样子去骗侄儿侄女的钱,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我、我来世当牛做马报答你!”
贾栏山二话不说直接下跪的操作把甄大善搞得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了!”好在这时候红药刚好将五个纸人的五官衣物完工,放下毛笔发出了令甄大善从尴尬无措中解脱的天籁之音。
红药拿起那个脸上带梅花妆一身艳丽襦裙精致得和其他几个纸人格格不入的小纸人,眉眼带笑地看向裴慈,开口问道:“如何?”
裴慈的目光只在小纸人身上停顿片刻,之后便长久地放在了红药身上:“画的很好,很精致。”
红药眉目间的笑意更甚:“既然你喜欢,等它去贾昆明家运了钱回来,就让它跟在你身边吧。我也算费心画了一遭,虽然不如纸扎人好驱使,但关键时刻也能帮你挡一挡。”
见裴慈点头,红药越发高兴了,为自己的小纸人正名道:“我这纸人运的财可不仅仅是实实在在的钞票,还能运财气,即便贾昆明家里没有放钱,它们也能从他的银行户头里‘运’出钱来,甚至将他之后的生意运……”
红药的话虽点到为止,但其他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时间,看向那五个小小纸人的目光充满了敬畏。
尤其是方冲,在心里默默为自己之前的以‘名’取纸人道歉,这五纸人运财术哪里没气势了!可太有气势了!
红药将五个小纸人排成一圈,也不见他念咒语或是滴血吹气,只屈指在柜台上轻轻一敲,五个躺在柜面上的小小纸片人就像被注入了生气一般,应声立起,伸了伸胳膊抬了抬腿后还对着红药抱拳作揖了一番,然后才施施然排着队飘出香烛店。
等小纸人们都飘没了影,红药才像是刚看到跪在地上的贾栏山一般,冷冷淡淡地道:“你跪着求他有什么用,自去上京城隍阴司吧,别让人阴差特地来唤你,都挺忙的。”
听了红药的话,贾栏山浑身一颤面上露出了几分惧怕不甘的神色,可他到底没再多说什么,起身后对着红药颤颤巍巍鞠了一躬后便异常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了香烛店。
甄大善愣了一会儿后没好气地嘟囔:“哼,我就知道他先前只是做做样子,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什么来世当牛做马报答,结果走前连声招呼都不打……”
小声嘟囔了一会儿后,甄大善还是没忍住问道:“红老板,贾老四他去阴司做啥啊?他这情况一般会受什么罚啊?影响投胎吗?”
也不是啥杀人放火的大恶事,应该不会下十八层地狱吧?
红药一边收捡纸笔一边道:“你管那么多作甚。”
纸笔收好后一抬头就看见甄大善暗藏担忧的一张凶脸,实在有些伤眼。红药将目光移到自家员工好看的脸上养了会儿眼后,才点到为止道:“父不慈子不孝,他们家这缘分,还没尽呢。”
虽然没懂这话与贾栏山去阴司有什么关系,但甄大善想起这出闹剧的起始,心中也有些感叹:“人都死透了,怎么还能有这么多屁事呢……”
方冲跟着叹气:“鬼魂也要生活嘛,谁让他迷上了红老板的香烛呢……”等等!他这话好像有歧义!天可怜见他绝对没有说红老板香烛店不对的意思啊!
方冲及时补救道:“咳咳,做人做鬼都要有自知之明、要量力而行,有多少钱就过什么样的生活嘛,可不能怪我们香烛店收费高,一分钱一分货,一对香烛能饱很久……对啊,一对香烛不是能饱挺久么?贾栏山怎么会花这么多钱?”
红老板的香烛定价因人而异,卖给普通人和普通鬼也就几十一对,这七万八都能铺满好几个棺材了,莫非……贾栏山也爱自费开趴体?!
红药想了想,道:“也不全是香烛,他还在我这儿定制了一个纯手工二层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