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禄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等他醒来时,已经回到了巴拉丁的皇宫,而屋大维娅正坐在床边,看着一堆晦涩难懂的文件。
脑子发晕的尼禄吃力地撇过去,只见屋大维娅的脚边已经堆积了不少废弃的牛皮卷。
听到床头传来细微的动静,屋大维娅终于将注意力从牛皮卷上挪开,赶紧将苏醒的尼禄扶了起来。
“好像我的每一次落魄,都会被你看在眼里。”尼禄不知该用怎样的目光去看待屋大维娅,但是可以确定的一点是,有屋大维娅在的地方,会让尼禄感到很安心。
哪怕是小阿格里皮娜活着的时候,都未曾给过尼禄能与屋大维娅相媲美的安全感。
如果屋大维娅有幸得知尼禄的心理活动,那么她一定会说尼禄是个不省心的熊孩子。
而在尼禄苏醒后,屋大维娅也在观察对方的情绪,避免接回一个更加糟心的存在。
“你看上去并不欢迎我的回归。”尼禄虽然习惯了皇帝的优越生活,但是早年的经历,还是让他习惯性地去讨好更有权威的那一方。
不管是克劳狄乌斯还是小阿格里皮娜,都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尼禄的极度自卑与极度自负。
正因为尼禄自卑,所以他才会不断地挑战他人对自己的容忍性,试图借此巩固自己的权威。同时也因为尼禄的极端自负,所以他会强化自己的自卑行为,然后在遇见比自己更强的人时,选择性地无视惹怒对方的后果,从而造成一个恶性循环。
最终导致自己丧命。
屋大维娅知道尼禄已经开始了讨好模式,因为在他们的蜜月期里,尼禄总会在发脾气后,露出如此小心翼翼的表情。
尤其是在庞贝娅.萨宾娜出现后,尼禄的情绪波动比以往更加频繁,且剧烈。让周围人难以适应的同时,也让屋大维娅打消了跟他有一个合法后代的冲动。
“你不在的这些天里,我承担了不属于我的压力。不仅得为你的失踪做出合理的解释,还要去打压那些想要废除帝制的人。”屋大维娅用平静的话说着不平静的事情。
其实尼禄不问这些,都能想象得出屋大维娅在这几天里,承担了怎样的压力。
然而尼禄更清楚,他要是不问这些,就跟屋大维娅没有任何的共同语言,甚至都找不到能让自己顺利下去的台阶。
“如果我现在放权给元老院和公民大会,能不能保住皇帝的位子。”冷场后的尼禄竭尽所能地抛出能让屋大维娅感兴趣的话题,而首当其冲的,便是他赖以生存的皇帝身份,与权力。
尼禄虽然不是屋大维娅那样的妖孽,但还是有些小聪明,知道屋大维娅不会放任元老院和公民大会将帝制的罗马,恢复成几十年前的共和制。
而尼禄要是被赶下了王位,那么按照克劳狄乌斯留下的遗嘱,布列塔尼库斯将是当仁不让的第一皇帝。
要是屋大维娅跟布列塔尼库斯是恺撒和茱莉亚那样亲密无间的姐弟,也就罢了,可偏偏两人的感情即便称不上血海深仇,但是布列塔尼库斯上位后,肯定不会让姐姐继续坐大。
所以相较于不安分的弟弟,屋大维娅肯定是希望孱弱的前夫,能够继续呆在皇位上,以保证她还是罗马的无冕之王。
然而尼禄还是低估了屋大维娅的野心与执行力。
面对接连让她失望的弟弟与前夫,屋大维娅已经放弃了做个背后的好人,干脆撸起袖子自己上。
不过眼下,她还是要小心安抚住尼禄的情绪,避免这个虚弱至极的皇帝,会做出狗急跳墙的事情。
“我不知道元老院和公民大会怎么想,但是站在我的立场,肯定是竭尽所能地保住你的帝位。”屋大维娅叹了口气,对着尼禄循循善诱道:“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不要想那么多让自己难受的事情。”
“嗯!”尼禄难得乖顺地冲着屋大维娅点了点头,然后在对方离开后,一直耐心等到天黑,才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向着皇宫的密道摸索而去。
结果在尼禄快要穿过寝宫的走道时,一阵细微的动静将他惊到了柱子旁,然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看见埃利乌斯带着一个浑身漆黑的人影在某个路口处说了什么,然后让屋大维娅的阉人奴隶将其带进了屋大维娅的房间。
因为隔得太远再加上光线太暗的缘故,所以尼禄看不清那个人影是谁,但是其轮廓告诉他,这绝不是屋大维娅的女性朋友,或是那个给她传递消息的提图斯。
如果这个时候,尼禄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那么他的脑子就可以送到角斗场,成为野蛮人脚下的新玩具。
虽然尼禄在与屋大维娅的婚姻里,做过很多对不起屋大维娅的事情,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尼禄愿意看着自己的前妻,在巴拉丁山的皇宫里,做着“对不起”他的事情。
一想到屋大维娅的枕边睡着另一个男人,尼禄就感到一股无名的怒火涌上心头,差点跌倒在地,引起埃利乌斯和其他人的注意。
不,他要冷静,他要先离开这里,才有机会对屋大维娅的行为,做出正确的惩罚。
尼禄咬着自己的手背,努力克制住想要尖叫的**,然后挪动自己虚软的脚步,想要逃离这个肮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