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二人死后的第三日清晨, 墨珣按例应当出门去书院了, 却是提着书袋还没走出国公府的大门, 便让越国公差人叫到了宴客厅去。
越国公自打丁忧之后起得一直都晚, 除却头几日来逮他练武之外,基本上都得等到墨珣出了门才会醒。
今天这么早喊他过去必定不会是小事。想通了这点, 墨珣也不敢耽搁,这就跟着下人往宴客厅去了。
到了宴客厅, 墨珣发现今日厅中竟然有客,不免有些意外。他在越国公府住了也有好几个月了, 府上除了谢建阳之外,再没有外人来。像今天这样一次性来好几个还真是让人意外得很。
因为并不认识这些人,墨珣便简单地冲他们打了招呼,这才主动问起越国公今日唤他过来所为何事。
虽然不认识, 但有几个人看着眼熟,想来应当是曾经见过的。墨珣弯腰时脑子转了一圈, 难不成是为刘益民的事?
“这位是建州抚台郑少杰郑大人以及他的哥哥。”越国公本来是不打算放人进来的, 毕竟郑少杰来意太过明确了。但郑少杰怎么都是朝廷命官, 手下还管着兵,要拦也不知道拦不拦得住。干脆好声好气请人进来,听完他的诉求之后再好声好气把人送走。“余下的几位是你同窗刘益民的家人。”
“是。”墨珣点头,再一次冲他们拱手, “郑大人, 诸位。”
打过招呼之后, 墨珣就退了几步, 离他们远些。这些人面容看似悲怆,实则一个个各有各的想法,就连郑少杰这么板着张脸,也不见得是真为刘益民而来。
郑少杰摆摆手,直接就开始问墨珣的话,“我今日未着官服,无需多礼了。”简单的寒暄过后,郑少杰才将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我今日前来是想针对我外甥刘益民一事问你几个问题。”
“是。”墨珣郑重地点头,等郑少杰开口。虽然面上沉静,但心中所想的却是——谢建阳早早便将考生的供词都拿到手了,当时也是经了所有考生认定并无错漏和偏颇,怎么今天又找到他头上来?
郑少杰颔首,“刘益民出事的时候你在场吗?”
“是,学生在场。”墨珣眉头皱了一下,随即展开。在场的人多了去了,为什么没事来问他?
墨珣还没思考完,郑少杰又问:“刘益民是在书院中出的事,对吗?”
“对。”墨珣答话很快,因为郑少杰问的都是一些很基础的问题。而且郑少杰似乎是刻意在提高问话的速度,以此来使墨珣的速度也跟上来。两人以一种“快问快答”的方式交谈着。
“刘益民是被周江源打死的吗?”
关键问题来了,然而墨珣摇头,“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不是在现场吗!”刘益民的家人忽然发难,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就要去抓墨珣。
墨珣一直防着他们这招,便飞快朝越国公的方向退了两步,丁成英则伸手拦住了对方的动作。越国公这时才厉声警告道:“郑大人!”
郑少杰先将人喝住,这才对越国公致歉,说是疏于管教,回去一定严加管束。
越国公还能说什么?人家家里死了人,急也是正常。但刚才郑少杰的问法,听着就让人觉得有古怪。
“你不是在场吗?怎会不知?”郑少杰瞥了哥哥一眼,让他往后退些,不要做出这等泼夫行径,又转而继续问墨珣。
墨珣身后站着越国公,底气也足,伸手随意在自己的眉头处比划了一下,这就说了句,“我就这么高,又站在后头,看不见自然不知道。”
郑少杰被墨珣这么一噎,好半天没想出词来说他,但又不甘心这事就这么黄了。毕竟他们挑上墨珣本就有所考量:墨珣年纪小,稍作引导可能就会顺着他们的话往下说;他身后还有越国公,说出来的话也能得人信服。
而且这次还不是他哥儿子出事这一项,连带他的公公都给气死了。郑少杰后槽牙微微咬紧:两条人命,总得讨回来。
原来这事是打算交给王大人全权定夺的,但却没料到周江源背后也有人。权衡利弊之后,王炳献也劝过他,要不退一步,让周家赔点钱了事,轻判算了。
所谓轻判,其实就是剥夺周江源的功名,再判个流放三年。对于身负两条人命来说,这个判决真的很轻了。三年之后他就可以再次回到建州,重新开始生活。更何况他上头既然有人,那么流放三年的日子一样可以过得很舒坦。这对于已经死掉的刘益民来说真的很不公平。
郑少杰被自家哥哥哭得实在是没办法了,又找了王炳献一趟,这才得了王炳献一句准话——真想让周江源重判也行,但要有确凿的证据,不能随意就让丞相那边翻盘了。
只能一击必杀,不能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否则郑少杰这次闹起来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可哪来的确凿证据?当时场面混乱得很,按得到的供词来看,根本就没人亲眼瞧见了。周江源咬定了不是自己打了刘益民,刘益民的死与他无关。
这下没有人证,当时跟周江源一起打人的武生估计瞧见了也不敢说,挨打的文生事发之后各回各家,应当都被约束过了。
而且按王炳献所说“不能轻易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