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冬至这边惊魂未定, 阿则的心思却完全放在了另外一件事上。
“冬至。”
“嗯?”程冬至还在哆嗦呢。
“你刚刚说的, 是真的吗?”
“什么?”
“你说打算明年结婚?”
程冬至回过头, 认真观察着阿则的脸色,却什么都没看出来。
“我就是急了那么随口一说, 不然他们还以为我巴巴儿地要嫁进叶家呢……你放心,这么大的事肯定要咱俩一起商量,不会一个人做主张的。”程冬至小心翼翼。
阿则说:“那如果我说,我也想早点结婚呢?”
程冬至一愣,脸顿时红到脖子根:“哦, 哦这样啊……”
虽然处对象了, 可才几个月就提结婚这实在是有些突然, 程冬至没有做好心理建设。按照她的设想, 咋地也要处个一两年再想这个不是才更符合常规节奏吗。
阿则笑:“我知道你还没想好,想了再告诉我。”
“嗯……”
“对了, 冬至, 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不要看着淮海去送命。”
“……什么意思?”
“哪怕是骗他, 也要让他回来。”
程冬至楞了, 半晌才道:“你是说……”
阿则点点头, 轻声道:“就当是我求你,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说罢,露出一个漠然带着自嘲的笑。
程冬至的心沉甸甸的, 像是坠了千斤的铁。
摊在她面前的两个选择无论哪一个都是在折磨她,一个是哄骗叶淮海,过后亲手捅他一刀, 另一个是干脆直接推他下悬崖,都血淋淋且残酷,可选哪个早已没有其他答案。
叶老爷子派的车开得很快,可到三温河那边也要一天一夜。夜深时,她伏在阿则膝头睡着了,阿则给她盖好了细线毯,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尽力让她睡得舒服一点。
前线营外人不得擅入,即便是叶家的车也不好使。好在阿则遇到了一个之前军校的同学,得知叶淮海去外面办事了,约莫傍晚的时候会回来,那个时候在这里可以碰到他,看看时间差不多快了。
“你在这等他,我先去车上等你。”
“嗯。”
三温河是一个极为偏僻冷清的小镇,前线营又是在非中心区的地方,看着就更萧瑟了。
程冬至穿着一件天蓝色过膝连衣裙,和石像一样站在一动不动,在一片荒芜中特别显眼。这衣服是她匆忙收拾箱子的时候带来的,自从恋爱后原来的衣服都处理了,剩下都是这样的。除了同样一动不动的站岗士兵,其他可以自由活动的人都好奇地看着她。天气这么热,他们穿着不太透气的军衣,一律板寸头,脸上汗水黑渍交缠皮肤也是黑的,眼白和牙齿却是雪白雪白的,看着颇有些滑稽感。
程冬至忽然冒出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古怪念头:待会儿叶淮海回来了,她能在这么一群人中认出他吗?都一个样儿!
就在她越来越担忧的时候,一个声音在身侧响起了:“小丁点?”
程冬至慌里慌张地扭过头,差点没认出叶淮海来。
他瘦了许多,头发长了些,比以前更黑了,但是很整洁,身上也没穿其他人那些军衣。变化最大的还是周身的气质,以前无论怎么收拾扮深沉都透着点儿哈士奇气,现在却变成了狼的气息。
叶淮海也差点没认出程冬至来,愣愣地直直地看着她,像是见到了鬼。
在女人罕见的地方,又是这么个漂亮年轻的姑娘,旁边几个同行的人吹起了口哨,叶淮海这才回过神来,一把抓住程冬至的手硬生生把她拖走开了。一个人凑热闹不嫌事大,开起了隐晦的玩笑:“淮海,晚一天报道也不要紧!反正还有时间——那边有招待所!”
叶淮海骂了一句脏话,拖程冬至的速度更快了。
程冬至挣扎不开,对方力气大得惊人,动作又十分粗鲁,让她有些陌生和害怕。
直到把程冬至拖到一个墙角根处叶淮海才停了下来,用很奇怪的眼神把她从头打量到尾:“你怎么来了?”
“你……”程冬至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思路:“前线营太危险,你不要去。”
叶淮海的神色有些古怪,沉默了一会儿后嗤笑:“关你什么事?”
程冬至被堵住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
叶淮海伸出手扯了扯她连衣裙的裙摆,啧啧:“咋知道捯饬自己了,咋,年纪到了想处对象了?”
程冬至下意识退后几步,不想动作太快没看清后头另外一面墙,后脑勺结结实实撞了上去,疼得她顿时抱住了脑袋,眼前迸出几个金花花。
叶淮海眼疾手快一把把她捞回来,沉下脸:“你躲啥,我还能吃了你?”
“淮海哥,你咋了,这才多久就变得我都认不出来了!”程冬至含着眼泪说,眼泪不是别的,是刚刚撞着脑袋疼出来的。
看到她的眼泪,叶淮海的脸抽了抽,眯起眼:“是谁让你过来的?”
“你爷。”
“我就知道。”叶淮海咬牙:“你打算带我回去?”
“那要不然我吃饱了撑着来这边玩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