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街的水道把龙城分成一大一小东西两部分,东边是住宅区,西边则是政府机关、事业单位等的所在地,当龙城斑驳的白色墙壁被朝阳染上绯红,水道上从南到北六道石桥也被从东往西上班的人流的自行车挤满。
余友渔动静闹得大,不光是早晨在状元街买菜人,连上班的人群也听到了消息,自行车掉头推下桥,全都往肉铺聚拢过来看热闹。
还上什么班?去了也是喝茶看报纸,哪有看佘家和余家打架有意思,妈呀,等了这么久,这两家终于打起来了。只是没想到这架打得挺污染环境,熏死个人。
见围拢过来的人原来越多,佘建国气得肺都要炸了,我一拳挥出去碰没碰到你我还不知道吗?妈的,碰瓷不成反被碰,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本来只想会会金家小子,怎么碰上余家这个老无赖?
绮芳反应也很快,立即换上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俯身去掐余友渔的人中,“爷爷,你醒醒啊,爷爷,你别死,咱们家刚过两天好日子,我还没来得及孝敬你,你昨天念叨的糟鸡还没吃上,你的画还没修好,你要是这么死了,奶奶会亲自把你从坟里给抠出来。”
风格继承了余友渔,一样的造作,绮芳心里苦,实在是碰瓷这种事。前世今生她第一回经历啊。
余友渔躺在地上心里也苦,意思意思得了,乖孙女你这掐得也太狠了,都快把我掐成太君了。
绮芳维持跪地的姿势不变,仰起头来把仇恨的目光对准佘建国,“欺负我们家十几年还不够,你们佘家如今还变本加厉,直接对老人动手,我爷爷今天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会放过你们。”
围观人群眼中,少女仰起的面庞上惊惶无措、仇恨、悲苦多般情绪不足以用语言来形容,众人眼神变了,心中的天平立即倒向余家,运动早就结束了,你佘家是不是欺人太甚了。
金镰侃心说,真不愧是祖孙,这演技绝了。演不出绮芳那么夸张,只声音里透出焦急,冲三虎喊道:“愣着干吗?找公安去啊。”
“等等!”佘福贵喊停,“这么点小事惊动公安干吗?”他也没看清佘建国是不是打中了余友
渔,只是顾虑大儿子毕竟是个国营酒厂的厂长,事情闹到公安那不好看。
三虎能听他的才怪,人群自发给他让了道出来,人呲溜窜出去。县城建筑紧凑也有紧凑的好处,往西跨过三道桥就是公安局,报警真方便。
佘建国急了,抬起脚想要再踹余友渔一下,“叫你装,赶紧起来,想讹我,你做梦。”
绮芳立即扑到余友渔身上保护爷爷,因惊吓,身体不停地哆嗦。让恶霸欺负弱小的形象更加坐实了。
佘建国挥拳把人打倒,不但不悔改,还想再补上一脚,态度恶劣,连看热闹的都看不下去了,不等金镰侃和双胞胎阻止,就有人上前把佘建国拉开。
龙城距理学泰斗朱子的故里不远,城里人自小就在理学传统的熏陶下长大,尊老敬老,哪怕在前些年的躁动年代也是如此,这也解释了当初为什么金秉麟没被下狠手,成为金家最后活着的成人。
已经有人在不忿地议论,“佘家行事真是越来越猖狂,那么大岁数的老人,甩你点墨汁又没少块肉,说打就打,说踢就踢,真是太过分了。”
“就是,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他自己老父亲还在一旁呢,要是有人给佘福贵一下,看他跟不跟你急。”
“打人打顺手了呗,听说他在酒厂就说一不二,车间里有人出点错,被他发现也直接上手。”
大家的议论的声音不小,要放以前,城里人还忌惮佘家势力不敢当着佘家人的面议论,这得感谢金镰侃,接二连三的动作,将佘家遮羞布扯得一干二净。大家渐渐醒悟,佘家逞勇斗狠的时代结束了,就算有所依仗,也没什么了不起。
佘家父子当然听得见大家的议论,见佘福贵对他摇头,佘建国不情不愿地放下脚。
一直低着头的绮芳勾了勾唇角,只要造型摆好,无声胜有声,效果更显著。躺在地上的余友渔心里还怪可惜的,你要是真下脚,看我不讹你套房回来。
距离近,报警方便,出警也方便,不等大家议论开,很快来了三个公安,为首的还是熟人,给佘家老三戴绿帽子的卫小娥的亲哥,卫小利。
看了眼躺在地上的余友渔,卫小利皱眉,“怎么让老人就这么躺在地上,赶紧把人
送医院,王川,你跟着一起去,把诊断结果记录一下。”
原本看是卫小利亲自过来,心里放松的佘建国,看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卫小利把目光转向他,“打老人太不应该,这么多人在现场看着,影响太坏,佘厂长,你最好跟我们回去把事情说清楚。”
又看向金镰侃,“听说事情发生在你们店里,也请你配合我们调查,跟我们走一趟。小宋,你留在现场收集下证人证词。”
他是个记仇护短的,妹妹出了那种事,卫家到现在在龙城都抬不起头,妹妹舍不得责怪,要怪就怪佘家那死了的佘建华把事情闹大,害他们丢人。他还不知道小四在里面做过的手脚,现在只把金镰侃当成敌人的敌人,摆明着要帮着金镰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