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镰侃目光闪了闪,伸手把小潮生喷在他裤子上的饭粒拂掉,抬腿步入余家天井。
余家众人闻声出了中堂,见院子里站着一黑衣男青年,男人中少有的白皙皮肤,因为肤白,五官显得格外鲜明。余家不乏文雅之人,同时想到了一个词形容来访的青年,容貌昳丽。
男生女相主富贵,青年身上确实有种雍容的气度,这样的人在这个时代太少见了,他到底是谁?
听他开口自我介绍:“我是金镰侃,金秉麟的孙子。”
微凉没有起伏的语调,仿佛一声惊雷炸响在余家院子。
咔哒一声,绮芳手中的筷子落在桌子上。金镰侃?!
大反派金镰侃!对啊,金元宝不是银元宝,他姓金。
余家众人反应各异,连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周莲漪都露出惊诧的表情,金家小孙子跟老爷子不是一起烧死在老宅吗?难道当年没死成?
最先反应过来的反而是彭家荣,深吸一口气,低呼:“像,太像了。”
她当年跟金家小儿媳颇为投缘,两夫妻虽然长居沪市,但经常带着两个儿子回龙城看望金家伯父,那个时髦洋气,性格古灵精怪的女人,在她的记忆中永远定格在三十八岁的年纪,眼前的年轻人相貌有七分像她。
当年金镰侃的母亲突发奇想,连性别都不知道,就指着自己鼓起的肚子,要让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给自己小儿子做媳妇,竟然征得两家老人的同意,欣然给两个孩子定了婚。
随着两家陆续出事,连人都不在了,婚事自然不了了之,她闲下来还时常跟丈夫惋惜,不知那孩子如果活下来会长成什么样。
原来长得这么好。
这么多人在天井站着像什么事,彭家荣开口邀请,“小金还没吃午饭吧?我们也刚吃,不嫌弃伯母手艺进屋坐下来一起吃。”
周莲漪记性不差,这会功夫,够她肯定来人的身份,“小金进屋来坐,绮芳给你金家哥哥拿副碗筷。”
金家哥哥?绮芳暗暗撇嘴,斜睨金镰侃一眼,结果跟他转过来目光碰个正着,见男人嘴角邪气地挑起。
来者不善,绮芳心里一咯噔,金镰侃做事向来
有目的性,赶着这么多人在的时候上门,难道要来……提亲?
想到这里绮芳头痛非常,该来的还是来了,剧情躲不过。
有金镰侃在,刚刚饭桌上的话题自然被放下,彭家荣一个劲给金镰侃夹菜,脸上的表情慈爱极了,“伯母烧的菜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多吃点,瞧你瘦的,以后多来家里,伯母天天烧菜给你吃。”
一向吃得少,睡得少的金镰侃面对眼前冒尖的饭菜,嘴角微抽,没想到拜访余家最大的挑战是吃饭。
绮芳饭也不吃了,搂着沅沅站在屋子一角,事关自己的终身大事,她不想错过一点细节,看金镰侃跟上刑似的咽下臭鳜鱼,心下好笑,叫你赶着饭点上门,活该。
周莲漪看不过眼,给金镰侃解围,对彭家荣说道:“你吃你的,别给他夹了。”
余友渔对金镰侃上门的反应最有意思,直勾勾盯着人瞧,饭都快吃到鼻孔里,突然张口问道:“你家当年中堂的楹联写的什么?你爷爷的生日是哪天?你家园子门洞左边第一棵腊梅开什么颜色的花?”
众人仰倒,您老人家就算对人不信任,对暗号是怎么回事,当是地下党接头啊?
金镰侃放下筷子,从身上摸出一枚精致的和田玉佩代替作答,递到余友渔面前,“这个您认识吗?”
怎么不认识?这是他送出去给乖孙女当定亲信物的玉观音,孙女那也有金家给的玉佛,余友渔激动地接过玉雕的观音小象,温润微暖,能看出来玉佩被珍惜地贴身佩戴,看来他真是金秉麟的孙子,假不了。
他虽然被老妻骂了一辈子纨绔,又不是真傻,他家现在明面上什么都没有,谁会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费尽心机冒充金家后人跟他家扯上关系?
余友渔复又认真打量金镰侃,幽幽问道:“你当年是怎么逃出去的?”
金镰侃心里极度排斥回忆那两天一夜的一切细节,目光低垂,言简意赅地回道:“修园子时,假山底下建了间暗室,两天后的夜里,酒厂大师傅刘爷爷遵照爷爷的托付找到我,把我带回山里的村子,抚养我长大。”
回想当年的惨状,余家人全都唏嘘不已,周莲漪愧疚道:“我们当年做得不够好,没能救得了你
爷爷不说,让他临死连个托孤的人都找不到。孩子,你这些年受苦了。”
金镰侃摇头:“爷爷早存了死志,谁都劝不了他,你们当年也自身难保,跟在刘爷爷身边反而更安全。”
众人沉浸在过去的往事中,心中悲凉,长辈们对金镰侃少了一丝面对陌生人的戒备,反而愈发疼惜他这些年的遭遇,小小年纪,痛失父母亲人,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生活在陌生人身边,山里村子条件落后,不知道这孩子这些年吃了多少苦。
绮芳见连平时最严肃的奶奶面上对金镰侃的疼惜都愈发浓烈,心道这可不是好现象。
果然,极会抓住时机的金镰侃开口道:“周奶奶、余爷爷,还有二伯父、二伯母,我家长辈都不在了,我更要完成他们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