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西郊
黑衣青年单手支着下颌斜倚在窗下一张精致的黄花梨木罗汉床上,屋里家具不多,件件古朴精致。看摆设看不出这是朴素务实的八十年代,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百年前的富贵之家。
地上的官帽椅上坐着另一个青年,听他说道:“龙城上游的浅湾村有一大片涝地,大概有一百多亩,排水困难,本村人没有钱整理那么大的荒地,最近宣布对外承包,我去看过那块地,挺符合我们的要求。”
黑衣青年点头,“手续你去办,有水有田,可以另辟蹊径,去太湖一带寻几户会桑基农田技术的人家,条件开得高点,让他们搬过来指导我们两年。”
“这个不难找,我办完承包手续就去找人。”
黑衣青年想了想提醒道:“省城的铺子让瞿老费点心,尤其那几样东西,别放过圈子里的任何消息,收货的时候也不要掉以轻心,有消息立即通知我。”
“瞿老细心,不会漏掉一点线索的。”
黑衣青年没在继续开口,伸手捻起窗台上一截掉落在香炉外面的香灰,看了眼自己朝夕相处的兄弟,目光复又转开,望向窗外院子一角,道:“是时候回龙城了。”
椅子上的青年点头,“都听你的,你说什么时候回,我们立即就动身。不过在城里安身立命,房子倒好说,可以现买,做什么营生我们得从长计议,城里人都亲连着亲,你又不想立即公开真实身份,贸然出现不好吧?”
窗边的人嘴角微勾,语气有说不出的嘲讽,“城里我的亲戚的确不少呢。”
想起件事,嘴角抬高,“还真有一份亲等着续上。”
多年兄弟,互相了解颇深,金哥这人的性格使使劲往好里说,也只能用古怪来形容。心中的事除非是他想告诉你的,否则你别想探出一分。虽然对续亲的事情十分好奇,椅子上坐着的青年人也忍着没问。
接着聊回到龙城的营生,建议道:“承包手续弄完,整理土地估计会费很大劲,再种上东西,等到有产出得一两年后了。省城古董铺子倒是不需要那么多人手,要是在龙城开分店,太显眼了,要不我
们接着卖山货?这个我们做了那么多年,熟得很,上手快。”
“又不是以前的黑市,山货能卖出什么价?”黑衣青年不同意。说完眼中转出抹兴味,“干什么我已经想好了,你猜猜看?”
天天怪里怪气的,你的想法我哪猜得出来?见黑衣人坚持,地上的人只好硬着头皮猜,“要是不卖山货,龙城人爱好书画的多,卖文房四宝怎么样?就咱这气质样貌合该做文雅生意,对了现在叫搞艺术。”
“没意思。”
“那就开个家具店,这个我们也熟,专做复古的老家具,总有人爱这个,也挺文气的。”
“没挣头。”
见黑衣青年已经露出你是不是傻的眼神,他摊摊手,光棍道:“我猜不出来,你就告诉我吧。”
“杀猪,卖肉。”
“……”
想想倒也合情合理,他们养猪场里还有猪没出圈。不过这都八十年代了,好不容易洗干净手脸,不在黑市混饭……把如今自己俊帅的模样和油光满面的屠夫形象在脑海中互换了下,椅子上的青年嘴角微抽,脑仁有些疼,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其实我心里还有个买卖,能满足你搞艺术的想法,也符合你的气质。”黑衣青年眼里兴味更浓。
“什么?”
“纸扎铺子。纸人、纸马、纸房子、纸家具,想怎么创作就怎么创作。”
“……金哥,卖猪肉好,亲民又实惠,就干这个。”
龙城佘家
已经从港城参加博览会回来的佘建国正跟父亲讨论大半个月前丢失的那批古董,“爸,电话里没法说这事,现在就咱们爷俩,你说到底是谁干的?干这事的人怎么会知道后备箱里放着古董?太古怪了,我想了这么多天也没想明白。”
佘福贵眉头紧皱,“明摆着是精心策划好的,了解内情,知道你的行程,能这么干的人不多。”
佘建国手指向城南的方向,“会不会是余家?都住在城里,我去港城参加博览会又不是秘密,什么时候出发他们一打听就能搞清楚,古董在咱们家他们比谁都了解,也就是没有证据,才不能上门讨要,所以才想出这么个计策来。”
佘福贵迟疑开口,“这件事按理最有可能是余家做的,但是……以周
莲漪的为人,就算杀人也让你死得明明白白,最擅长用阳谋,藏头遮脸的事她不会做。”
佘建国不耐烦,“不是余家还能是谁?你既然把余家老太太看得那么神,你承不承认她最有可能猜到我们爷俩不会放过去港城卖古董的机会?”
佘福贵沉思良久才点头,“那就试探试探他们?庆丰那孩子跟余家的孙女关系好……”
一大早,余家院门被邮递员敲开,绮芳又收到一张稿件录用的汇款单。笑眯眯看了又看,写稿来钱就是快,这段时间已经攒了快两百块钱了,拿出来贡献给家里,奶奶说她自己挣的钱自己攒着,家里不要。
绮芳不可能把钱留着自己花,见孩子们穿的衣服都是大人的旧衣服改的,掏钱给两个小侄子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