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1981年,个体户在这一年被正式发放营业执照,有了官方意义上的承认许可。有着重商传统的龙城人,已经开始放开手脚做起小生意,状元街上临街的门市全部开门迎客,再也不是县供销社一家独大的局面了。
赶上集日,周边乡镇的大姑娘、小媳妇,成群结队来到县城,把状元街都挤满了,站在卖服装的摊位前,喜气洋洋地比试摊主从沪市新上的夏装。
绮芳边逛边感叹,物价好便宜,食材好新鲜,衣服样式吗……摊位上大都是短袖的确良白衬衫配格子裙,这还是沾了沪市这样大城市的光,款式时髦了些,低头看看自己的碎花布衫,哎,大哥别笑二哥。
“姑姑,吃清明粿。”润生站在冒着热气的清明粿摊位前,脚步挪不动了,潮生和沅沅两个也面带渴望仰头看她,勉强忍住,没有开口讨要,被三双小鹿一样的眼睛望着,绮芳哪能不投降,立即掏钱买了四个。
包好馅料的清明粿被模子塑成小巧的圆饼,饼面上有富贵吉祥的字样,翠绿的糯米外皮有着艾草的清香,内里是细腻的豆沙馅,现蒸现卖,接过用荷叶包裹的清明粿,姑侄四个动作一致,趁热咬了一口。绵软润口,甜而不腻,好吃。
余家人在龙城是名人,卖清明粿的袁奶奶接过绮芳递过来的毛票,关心道:“孩子,头上的伤好了没?没好可别出来吹风,小心将来头疼。”
绮芳不便多说,亮起招牌笑容,谢过老人家的关心,边吃边慢慢往前逛,听到袁奶奶跟隔壁摊位卖青梅子的阿婆在身后说开了。
“多好的孩子哦,被人下黑手,差点丢了性命,听说到现在都没找到凶手,到底是哪个缺德的欺负人家小姑娘?”
“出事的地方不是在幽水桥那吗?那地方除非有人图近便过桥回家,平时很少有人走动,当时没抓着人,现在再想找,难喽。”
“幸亏那砖头拍在后面,这要是正面来那么一下,绮芳这花一样的小脸就要破相了。”
“是啊,都说咱这水土养人,我活这么一大把年纪,姑娘见了一茬又一茬,真没见过有比余家孙女长得还好
看的,啧啧,谁要娶回家,做梦都要笑醒。”
“姑姑好看,沅沅也好看。”四岁大的小人能听懂夸人的话,对姑姑和自己的美貌都超级自信。
摸摸小侄女头上的小揪揪,绮芳笑着附和,“我们沅沅最好看。”
不出来不知道,龙城太封闭,自己遇害的事情作为城里的大事,已经传遍了。绮芳眉头微皱,这件事直接造成她的到来,而原书并不存在这个情节,是有别的突发原因,她才有此遭遇吗?从那人下手的狠厉程度看,是打着要置她于死地的目的。原主就是一单纯的小姑娘,哪里会得罪什么人呢?这件事太奇怪了。
可惜当天的事情她一点印象都没有,有人在背后对你虎视眈眈,终归是个隐患,绮芳提醒自己这件事必须时时放在心上,以后走夜路一定要小心警惕。
忽然听到有个尖利的嗓音加入了袁奶奶她们的议论,“正经人家的姑娘谁钻那么偏的巷子,要我说啊,这是小狐狸精勾引男人被发现,怕被游街自己导的一出苦情戏,要不那人怎么到现在都没被抓到?你们可别被骗了。”
这么说太过分了,今天是集日,街上这么多人,这女的目的明显,就想当众败坏自己的名声。
龙城人传统守旧,有些人家现在儿女婚嫁还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老规矩。保不准有人信以为真,她可不想过那种出门被人指指点点的生活。
谁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恶意?
绮芳回过身,看到一高高壮壮的中年妇女,肉脸上快要被挤没了的小眼睛正对自己闪着凶光。以前的记忆时断时续,她还真不认识这女的。
潮生虽然没听懂这女的说什么,但小家伙认识她,大声提醒绮芳,“姑姑,她是大坏蛋,住我们家的房子,揍她!”这个女的就住在他家后面,每次碰见都骂他们。小家伙最近没少听绮芳讲西游故事,崇拜孙悟空,小暴脾气被点着,想把这胖子当黑山怪除掉。
果然不是好鸟,原来是鸠占鹊巢住余家房子不走的厚脸皮,谁给她的胆子,住余家的房,骂余家的人。绮芳拍拍快气成小河豚的潮生的圆脑袋,“去给姑姑捡块石头。”
小潮生特别卖力,直接把人家卖种子压摊位
布角的半块砖头吭哧吭哧搬了回来,“姑姑,给。”
卖种子的大爷促狭,不但不阻止,还冲绮芳挥拳,给她鼓劲。
“姑姑,加油,揍她!”沅沅和润生也挥起肉拳头给姑姑加油。
胖女人也就是刘满娣见余家的小丫头手里颠了块砖头朝自己走过来,胸脯抬了抬,威胁道:“说话又不犯法,你要敢打我,我就让人把你抓起来。”
你想多了,法律人人生准则之一——能动嘴绝不动手。
绮芳在刘满娣面前站定,“你既然说到犯法,那我就来告诉你什么才是犯法,知道什么叫诽谤吗?”
“诽谤?”刘满娣机械地重复,被从没听说的新词搞得反应慢了半拍。
“不知道?看你信口开河就知道你是个不懂法的,来跟着我背,‘故意捏造并散布虚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