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香楠就想拜入奉义门下?”
“朱翁这是把奉义当做私塾先生了?”
……
西城施家寿铺。
正午,施善打北乡回来,将此一行见闻说与儿郎。
少东家听后哈哈笑,端茶与父亲道:“这老翁心未免太高,奉义是何等人?想要上等棺木何处寻不来?”
“只要与东湖商会言语一声,莫说是香楠木,金丝楠木也能弄来。”
“朱家想用一棵楠木,换孙儿膝前听教,大概是痴人说梦。”
施善用一口茶,放下说:“成与不成,尚未可知。”
“你年少,不知世上因缘际会,诸如神仙、高士、异士、奇人,收徒拜师皆讲究一缘法。”
“一缘法,胜过千金万两银,非钱财能够称量。”
“朱翁有此诚念,重金不卖树,难道就无根源?”
少东家收笑思量,坐到身旁:“爹爹是说……,有鬼神指点朱老翁?”
施善起身道:“有无鬼神助,我不知,但必有人指点。就看他家孙儿造化高低。”
“奉义家人已答应‘回府转告’。”
“这即是一线机缘!”
说话出门,领着儿郎去东城酒楼品尝‘十味豆腐’。
……
南城刘府,后院正房。
刘平儿见老夫人转述‘朱翁之言’,众人听后各有神态。
高二笑与老夫人相视说:“许是有人指点他,不然凭他一乡野老叟,想不出‘赠香楠,换拜师’这一招。”
“虽说诚意是有,但想膝前听教,怕是不易。”
“寻常儒士收徒还要多番考量……”
“常言道‘生我者父母,教我者师傅’,投师如投胎,岂能如此儿戏?”
“那乡翁想得太简单,也把世才看低了。”
刘氏思量道:“倘若那棵百年香楠果真有灵,还是莫要杀它,不能因我一具老死之躯,而害有灵之树木性命。”
“依我看,也莫与我置办棺木了,我既入东山谷,就要一视同仁!”
“我死之后,就行火葬,烧完弄个坛子装骨灰。”
“我也不想带着罪孽入土,一把火烧了干净、利朗!”
众人面面相觑,此事谁都不敢应。
即便老夫人道理甚明,也只能是‘长子决断’。
荀娘子眼过怜云,探身说:“老夫人高风亮节,避奢从俭,传入坊间当为佳话。”
“但就怕有人非议,言‘刘郎不孝,重财轻母’。”
“我家亦非从前,百姓们看待我府,高过官绅门第。”
“丧葬事宜乃大事,该有的不可少。”
“还是等郎君回来,再作商议。”
“老夫人不愿杀害有灵之木,另寻一棵就是了,这对我家算难事吗?”
刘氏闻言点头,平儿咧嘴笑,福伯附和。
众人小叙片刻,前堂午膳备齐,一众人去前院用饭。
平儿看眼书房不见公子,跟着桃花打听。
桃花说:“公子和官家去县衙议事,晌午大概不回来。”
她的话其实有误。
刘彦、陆侯等人己时离府,并没去县衙,而是去了东湖。
此刻李家船阁内,众商摆宴与陆知县、郭主簿、周县丞商谈‘办灯会事宜’。
大体都定下来,正如刘彦所料,东湖商会很愿赞助临安办灯会。
不但愿意出银两,还想参与灯会,借着灯会扬名。
何况捐施赞助灯会,还能得‘奉义彩头’,就是当成买卖来做,也是稳赚不赔。
刘彦促成此事后,就不与官商多叙。
独自上山拜庙给东湖师兄敬上一炷香,下山后登上东湖龙船,在众人惊目诧异中乘船而去。
此时,船停在北湖。
刘彦和东湖师兄畅谈‘问经所获’,提到‘莫夫子赠谦卦’,以及自己‘立同道之思’。
相君赞夫子之德,对于世才立同道也认同,以《易经·天火同人》卦理,阐解‘同道对君子的益处’。
说:“天火同人,上为乾为天,下为离为火,天在上,火在下,取火而明天地,乃天下正道。”
“同道者,上下和同,同舟共济,人人为公,天下大同!”
“世才此志,利涉大川,利君子之贞。”
“甚好!”
“莫夫子所赠《谦卦文》,乃独善其身之道,正适合兼用!”
“谦谦君子,用涉大川,利君子行道。”
“世才内养谦山,外交同人,前路则无不通泰。”
刘彦把盏饮酒,面享湖风说:“道阻且长,行则将至。行而不辍,则未来可期。”
“今与师兄一叙,愚弟更知前路。”
“家母不久将辞世,我要用守孝而笃行敬业。”
相君及四女略有惊讶,问起‘刘母之事’。
刘彦将‘腊月十六礼城皇,问母寿’简略一说,谈‘家门思量和商定’。
相君捏须点头:“此事理当如此来办,高堂寿终后,我当去吊唁。”
刘彦礼谢师兄,揭过此题,又谈‘灯会之事’,说:“官家办灯会,乃为安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