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格里不是四爷肚子里的蛔虫, 她不会回答四爷的疑问, 只是在四爷坐下后,淡笑着问:
“爷回来后,可去看过弘昀?那小子皮实的很, 弘晖三岁就种了痘,咱们府里的孩子, 康健些的,是不是也得种痘了?”
四爷不知道,松格里能够用这么平和的态度面对他, 是因为出了月子以后,跟李思敏的一番谈话。
经过鬼见愁的第一次实验,再见到李思敏的时候, 松格里差点儿没能认出他来。
虽然李思敏有些偏中性,个子也不算太高,但身子骨还是纯碎的男人样子, 不过是因为他擅长易容, 满族人又见惯了大骨架的姑娘, 才没觉察出什么。
现在的李思敏……怎么说呢, 身高在女人堆里还是高的,可那有些雄厚的肩背,却瘦削成了弱柳扶风的样子。
除了明谨,其实很少有人能见识到鬼见愁的手段,松格里知道鬼见愁有本事,也是因为前世李思敏十几年如一日的探寻。
即便是明谨也不知道鬼见愁能让男子变成女娇娥是怎么做到的。
松格里问过李思敏, 他只是苍白着一张臭脸,半个字都不肯说。
那一日,李思敏斜靠在脚踏上问了松格里一个问题。
“对四爷,你准备一直这么冷着?”娇弱的外表改变不了他吊儿郎当的内在,听到李思敏问题的时候,松格里下意识皱起了眉。
“大阿哥七岁了,二阿哥五岁,现在府里又有了三阿哥,除了武侧福晋,其他魑魅魍魉可都不怎么坐得住。”李思敏并不理会松格里的臭脸,只用胳膊撑着脑袋跟她分析。
实际上,自从松格里跟李思敏说了那番匪夷所思的话,并且把他弄到四爷府里来以后,李思敏一直默默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守护着松格里和正院的所有人,从未多说过什么。
这次他离开了快一年的时间,不管是在苗老太那里无聊时候的思索也好,回来看到蠢蠢欲动的那些伎俩也罢,他是挺想知道松格里怎么想的。
有时候,他觉得松格里身上有股子老年人的睿智,可有的时候她又有种小孩子一样不讲理的疯狂。
因着她这种不确定性,本可以更好的局面充满了不确定性,李思敏不相信人会无缘无故这样。
“你说过的那些……可能让你永远无法原谅四爷,不过这些并不重要不是吗?”前有松格里告诉过他的那些奇谈,他再不肯相信,也只能寻求最合理的说法。
“四爷现在对你的退让,不过是出于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包容,或者对你付出的肯定,谁也不能保证这样的退让能保持多久。”李思敏虽不是个正常男人,可他还是有男人的思维在。
“所以你要想清楚,如果你准备一辈子跟四爷相敬如冰,那无非是两种情况,第一种情况——四爷能忍一辈子,然后对大阿哥很好,把大阿哥作为继承人,对你敬而远之。这样,作为一个男人,他不可避免的就会宠幸其他人,子嗣上谁也无法保证,那些女人的野望同样没人能保证,那大阿哥的未来就会多出很多不确定性。”李思敏说到这里的时候,松格里仿佛见到了前世那个劝说她不要同归于尽的李嬷嬷。
“第二种情况要糟糕很多,四爷忍不下去,作为府里最大的主子,他恼怒你的冷落,迁怒大阿哥甚至三阿哥,同样会有其他的女人和子嗣,那大阿哥那里就不是不确定性了,他会是最亮眼的把子,人人都想把他拉到地狱里去。”李思敏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冷酷,松格里没忍住浑身发寒了一瞬。
“再有你也知道,邻居还有些别的鬼对郡王府都不怀好意,前后粘杆处那里,我这儿都处理过不少算计,若是有心人利用你和四爷的关系进行挑拨和陷害呢?你能保证一直都说得清明?”这算是李思敏难得多说了。
他问完就不再说别的,只麻溜的起身就出了西厢房……哄那个快绷不住不理他的小鬼去了,留下松格里一人坐在软塌上坐了许久。
其实,李思敏说的这些,松格里都懂。
可人就是这样,道理都懂,落到自己身上做好却很难,甚至松格里当了九年皇后,她比李思敏想的还要更多一些。
她的身后还有乌拉那拉府,这也是弘晖的助力,将来还会有各权贵的争权夺势,那并不比夺嫡时安全多少。
这也是重活一世后,她仍然数次想要努力跟四爷相处的原因,只是这个过程对她来说,太难了。
但她很清楚,为了这些丢不掉抛不开的责任和弘晖,还有那个新出生的孩子,她都得跟四爷退一步海阔天空。
这些想法也不过是瞬间在脑海中转过而已,现实中四爷看着松格里唇角的笑,正在出神。
“爷?”松格里挑了下眉头轻轻喊了怔忪的四爷一声。
“嗯,爷已经让粘杆处的人准备了,等天儿凉快些了,就让弘昀并着二格格和三格格去庄子上种痘。”四爷听到松格里的声音,有些恍惚的回答。
接着,不待松格里说些什么,他突然站起身,走到松格里面前,微微弯了弯腰,直直看着她:
“你……原谅我了?”
松格里被四爷的动作晃了下神,听清楚四爷的问题,因为用的是“我”字,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