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如夜晚打更人所敲的竹梆,清脆悦耳,两短一长,富有韵律。
地皇棺内,原本充斥着混乱、尖锐、刺耳的尖叫声,但偏偏看似不重不高的梆子声,却被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
因为,那阵梆子声,不是响起在他们耳边,而是在他们脑海里。
一股无形恐怖,笼罩在所有人心头。
甚至于就连那些脸庞,都停止了尖叫。
“他来了……”
“他来了……”
下一刻,那些脸庞齐齐叫了起来,声音中好似带着无尽的惶恐与害怕。
“邦……邦……邦邦……”
这时,梆子声又响了起来,相比于先前的声音,这阵梆子声高了几分。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靠近了他们几分一样。
“这是收魂人,不想死的都回房间,不准动,也不准说话,快!”
火玲珑仿佛想起了什么,焦急地大吼一声,不复先前的娇柔妩媚。
说话间,火玲珑已就近躲入一个房间内。
而在火玲珑声音响起时,叶青已经抓住一贫的肩膀,滚入一个房间内,将门关了起来。
他的精神力可能比在场所有人的精神力都要强横,所以在梆子声响起的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惊惧,神魂战栗。
所以,早就扯着一贫,悄悄站在了一个房间门口。
因而,他们的速度并不比火玲珑慢。
其他人这时也如梦初醒,就近向房间内冲去。
“滚开”
岳绝江也不敢怠慢,双腿一屈一直,砰的一声轻响,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向左侧一个房间冲去,生生将沿途几人撞翻在地。
“邦……邦……邦邦……”
这时,第三阵梆子声响了起来,梆子声响起的一瞬,两名没来得及躲入房间之人,如被施了定身法,忽然静止在原地。
地上那团尖叫着、疯狂向远处逃窜的肉球,也陡然静止不动,停止了尖叫。
地皇棺内,霎时静寂如死。
一个身材佝偻、衣着破烂的老人,手里拿着竹梆,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老人很老,头发灰白,满脸老人斑;
老人很瘦,颧骨凸出,瘦骨嶙峋;
老人很寒酸,粗布麻衣,衣衫褴褛。
就像所有被生活压弯了腰的老人一样,老人弯着腰,低着头,每一步,都走的很慢,每一步,都走的很沉重。
背后是深渊,眼前是绝望。
所以,老人的眼中,是无尽的麻布与不仁。
当老人慢慢走来时,一阵黑暗在老人的身后铺陈开来。
无穷无尽;
深邃无垠。
黑暗中,有无数灵魂挣扎、哀嚎,却寂然无声。
当老人路过那两名还没来得及躲入房间的男子时,一抹虚幻的灵魂,从两人的身上飘了出来,没入黑暗中。
老人路过男子,走到肉球旁时,肉球中,飘出先前那名被岳绝江扭断脖子之人的灵魂,飘出那名女子的灵魂,飘出另外两人的灵魂。
四缕灵魂,依次被黑暗吞没。
老人则仿佛没有感觉般,裹挟着无穷无尽的黑暗,继续慢慢向前走去。
黑暗中,唯有梆子声,两长一短,不疾不徐地响着;
唯有缕缕灵魂,从房间内飘出;
唯有无数灵魂,哀嚎、挣扎着,却寂然无声。
……
屋内,叶青和一贫靠着墙角,脸色苍白,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一点儿。
仿佛,一个木头人。
即便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叶青依然能感到一阵难以言说的恐惧和心悸。
那种恐怖,让他全身僵硬;
那种心悸,让他神魂战栗;
这种感觉,他只在两个诡怪身上感受过,一个是毁灭了君山村的恐怖存在;
一个是绿萝召唤出来的、差点儿毁了洛水县的幽主。
那时候,他还很弱小,那两个存在给他的感觉,如天,如地,浩瀚无垠。
现在,他已比以前强了十倍百倍不止,可在这些存在面前,他仍感到如此无力,如此无奈,宛如蝼蚁。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那种令人窒息、战栗的气息,方才慢慢消失不见,叶青和一贫,如两滩烂泥一样,瘫软在地上。
两人相视一眼,不由笑了笑,脸上皆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平复了一会儿情绪,叶青看向一贫道:“老哥,刚才那个,究竟是什么?”
一贫摸着额头上的虚汗,缓缓道:“那是收魂人。”
“收魂人?”叶青摇了摇头,表示没听过。
“小兄弟,你可听说过打更人?”一贫问道。
叶青翻了个白眼,这不废话嘛,谁不知道打更人啊。
“此打更人,非彼打更人也。”一贫猜到了叶青的想法,笑道:“老道我说的不是那些夜晚巡街蹿巷、提醒人们小心火烛的更夫,而是大燕的打更人组织。”
“哦,你说的是大燕的打更人啊。”叶青恍然,大燕的打更人,大魏的巡夜人,大齐的镇魔司,和大楚的靖安卫一样,都是司掌本国诡怪事宜的朝廷机构与神秘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