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这天,石台村的爆竹一直从子时放到了卯初。
天还没有放亮,人们就开始互相走动拜年了。
赵疏桐和赵老汉先去村中辈分比他们高的长辈家中看望了一番,然后就回家等着小辈们来给他们拜年。
裴栖和赵疏桐准备了足够量的糖果和花生瓜子,让每个来拜年的小孩子把他们带来的口袋都装的满满的。好些个六七岁及以下的孩子冲着他和赵疏桐喊举人爷爷举人祖姆,裴栖惊得好久没回过神来。
嫁人后,除了成为一个孩子的阿姆外,他现在还成了奶奶一辈的人了。
他在家辈分就高,夫子在村子里也高。
等肚子里这个娃两三岁的时候,喊他爷爷的后辈大概就会出生了。
裴栖发现,他们一家子就这么被人叫老了。
除此以外,初一这一天没发生什么新鲜事。因为第二天要回娘家,裴栖和赵疏桐早早地休息了。初二一大早,赵疏桐年前从石磨村租的马车就已经等候在他们门前了。
“夫子,总是租车不方便,咱们今年也买一辆马车吧。”裴栖道。
“行,过两天马车行做生意了,他们就去买一辆。”羊毛铺子的生意很好,今年的分红不会少,赵疏桐就同意了裴栖这个要求。
侍郎夫人好几天没见裴栖了,先问了下裴栖的身体和肚子里的孩子的情况,然后再问了裴栖在乡下过的怎么样,方不方便。
裴栖向侍郎夫人说了自己的苦闷。
他从小就皮也不娇惯,乡下地方不如京城方便这些他都可以忍受,但是招待赵疏桐这边的亲戚实在是太累了,好些亲戚的嗓门特别大,说起话来就和吵架一样,话里话外的不是恭维他,就是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好处。
他给资助过夫子的五堂叔家的赵言则送了一块澄泥砚,村中人知道澄泥砚珍贵后,就有好多四五服还有一些出了五服的亲戚带着家里适龄的男孩子过来给他磕头,夸奖自家孩子怎么怎么乖巧怎么怎么会读书。他给人家孩子送了一些笔墨做表示后,那些人顿时就变脸了,话中都是要澄泥砚的,想仗着他是新夫郎抹不开脸面哄骗他做散财童子。
还有打听侍郎府和赵
府生活,想把家中丫头哥儿送来做下人的,有让他给找差事的。
要不是夫子说,不用理那些人,他都快膈应死了。
当然夫子的亲戚也不全都是这样的,大部分还是善良温和勤劳朴实不善言辞的,但是他和这些人没话说,在石台村他也就能和村长家的几个内眷、五堂婶还有关二娘说的上话了,虽然这几个人都在捧着他,五堂婶尤其夸张,但他们至少还要脸,不想那些不要脸面的人那么功利嘴脸丑陋。
他非常不喜欢和那些人坐在一起说闲话,但有时候还不得不作陪。
侍郎夫人心疼裴栖在乡下受了委屈,没有劝说让裴栖和赵疏桐亲戚好好相处搞好关系之类的话,但也没说让裴栖不理他们的话来,只是叮嘱裴栖,一切按照规矩走,让他们挑不出礼来就可以了。不必太亲近,但也不能太远,让哥婿觉得你看不起他的亲戚。
“你要是拿不准这个度,就都多问问曾嬷嬷,别让自己受了委屈,要是哥婿不高兴了埋怨你对他娘家人不好,你就回家找我和你爹给做主。”侍郎夫人道。
“娘,夫子也不喜欢那些人,肯定会站在我这一边的。”裴栖道。
侍郎夫人用手指戳了一下裴栖的脑袋,“哥婿的亲戚,你交给他去摆平。不管哥婿对他的那些亲戚是什么看法,他们都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你可别傻傻地在里面掺和,撺掇哥婿做什么呀。对了,你们成婚都快半年了,你怎么还叫哥婿夫子,该叫夫君了。”
裴栖一愣,随后傻笑着道,“娘,我之前都叫习惯了,一时改不来。”
“那也要改,整天将夫子挂在嘴边,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以前是什么关系呢。”
“我在外人面前不这么叫的。”裴栖辩解。
“在哥婿面前更要改,免得你哪天出门在外顺嘴叫错了。”侍郎夫人坚持道。
裴栖知道他娘为他好,答应了下来,“好吧,我一定改了。”
“你们在村子过完年了早点回来,今年会试的日子安排在二月初九,你要记得督促哥婿早点回来温书。读书对身体的消耗大,平日里哥婿的饮食你也要多过问过问,吩咐厨娘给哥婿做些补身体补脑子的汤。”
“嗯嗯。”裴栖心虚
地点头。
他娘上次好像也说过让他督促夫子好好读书,但是夫子自己就很勤奋了,还有时间反过来催着他学习管家的事情,他就把这件事给忘到脑后了。至于吃食方面,他吃什么夫子就吃什么,孕夫吃的东西都是大补的,夫子身体肯定没亏空。
要不怎么说知子莫若母呢,从裴栖一个躲闪的眼神,侍郎夫人就知道裴栖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你别现在应了,回头把我的话抛到一边吧。”
“娘,不会了,这次我肯定能做到。”裴栖道。
但侍郎夫人到底是裴栖的亲娘,心疼裴栖更甚于赵疏桐,转而道,“哥婿的身体要紧,你的身体也不能疏忽,把孩子养好了生产的时候你也能少受些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