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医院,行吗?”我可怜兮兮的缩成一团,冷得打颤。
那触目皆看到的白,是我一生的噩梦。这辈子,我就只住过两次箢,两次,都是失去了孩子。
所以那个地方,能不接近便不愿接近。便是在这个方寸之地的小镇,必须经过医院时,都宁愿选择绕道走。
或许是不曾见过如此抗拒医院的成人,他又好气又好笑:“这么大个人了,还怕打针?”
“不是怕打针。”我摇摇头,声音压得极低:“只是讨厌那个环境。”
那样悲伤的地方,总会让我深陷入回忆中不可自拔。那是一辈子的痛,不愿被任何人触及。
唯有宁夏知道,经历过两次流产的我,再次怀孕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两次的鲁莽,几乎剥夺了我做母亲的权利和希望。所以,我不想去,不想看,不想想。
闭上眼睛,如无赖一般蜷缩在沙发里,就是不肯动。他劝说无效,沉默了下去。
听到脚步声离开,悄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的是他挺拔的背影。
看着他转出露台,拿出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低声说了几句什么,挂了后转过身来,正好对上我偷看的眼。
我有些窘迫的笑了笑,忽然觉得这样霸占别人家不太好,而且还是横躺在沙发上,以极
其不雅的姿势用脚底面对他。
呐呐的唤了他一声,试图爬起来,不好意思道:“肖山,你先送我回去吧,现在不早了,我——”
“别动。”他扶着我的肩膀,摇摇头:“等一会儿,我让我姐夫过来看看你。”
身子本就酸软无力,被他这么压着,更是抬不起来。我震惊的睁大眼睛,更觉得不自在,结结巴巴的说:“这,这不太好吧?”
“没事儿,医者父母心,遇到不方便去医院的病人,出诊也是正常的。”替我拨正歪到一旁的冰袋,他有些担忧:“烧得这么高,就算回家也令人不安,倒不如安安稳稳的在这儿躺着,让医生看看是怎么回事。”
他说得总是那么有道理,让人没办法拒绝。我重新躺好,小声咕哝道:“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
若是别的医生便也罢了,偏他唤来那个人,是他的姐夫。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算是朋友,也未免有些暧昧。
他找了张小椅子,在靠近我脑袋的地方坐着,双手交叉撑在我手臂旁边,微微一笑:“你指的是什么?”
那理直气壮又无辜的样子,很难让人分辨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硬生生的把我接下来的话给憋了进去。我撇撇嘴,没好意思说怕被人误会的话,闭上眼
睛。
他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一会儿摸摸我的额头,一会儿又叫我起来喝水,忙得不亦乐乎。
越来越重的沉困感逐渐将我包围,到后来却是连喝水都不愿了。他没办法,只好找来吸管硬是塞进我嘴里,让我躺着补充水分。
记忆中,已是很久没有这般任性过了。一直以来,都是我在努力的体贴他人,为他人着想,曾几何时,想过自己也有被照顾的一天。
或许,疾病真的会让人变得脆弱,也特别容易勾起心底里的一些小情绪。那个温柔懂事的秦瑟柔在高烧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个连自己都控制不住的任性孩子。
面对我的频频不配合,他显得尤其的有耐心,一边温言软语的哄着,一边把吸管放到我嘴边,让我尽可能的多喝些水。而我,却是一次又一次的把头拧开,不想体会到温水进入嘴巴那种难受的滋味。
喉咙烟烧火燎的疼,每吞咽一口口水都很困难。嘴唇更是干凅得像抹了厚重的浆糊,难以张开。
迷糊中,听到他去开门的声音,不多时,旁边多了一个人。
陌生人与好友的区别立即在这个时候体现出来了,面对相识多年,且最近常常相处的肖山,还能耍耍小性子,可是面对挂上他姐夫名义的男人,到
底还是感到不自在,努力扒开眼皮,想要规矩的坐起身来。
这一次,肖山倒是没拦着我,扶着我起身,又小心的替我拉好穿在身上的外套。
“瑟柔,这是我姐夫,陈棠之。姐夫,这是秦瑟柔。”
他简短的互相介绍,陈棠之点点头,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后来有再量一次体温吗?”
“没有。”肖山摇头,“正准备量,你就过来了。”
“那就再量一次。”他拿出体温计给我,又在随身携带的药箱里拿了些东西出来,平静的说:“秦小姐,我先给你扎个手指,看看是炎症还是病毒感染,再下诊断。肖山,待会儿你把血样标本送去医院检验。”
“好。”肖山在我身旁坐下,低声道:“扎个手指而已,很快的,别怕,啊?”
又不是三岁小孩了,难道还会怕疼吗?
我有些想笑,垂下眼帘点了点头。
配合的伸出右手,看着那闪着寒光的针头刺入之间,不由自主的皱了一下眉。
“高烧时,人体皮肤的敏感性会比正常时候高,对痛觉的耐受性也会降低一些,这是很正常的。”陈棠之说着,已经取好了血样,交给肖山:“去吧,几分钟就能出结果,拿上结果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