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颜色是不是太艳丽了些?”妈妈有些忐忑,不好意思去接:“我都这年纪了,还是随便穿穿吧,没必要浪费钱了。”
“妈,嫂子的一份心意,您就去试试吧。”我推着她进试衣间,硬是把套裙塞了过去:“而且您一点儿都不老,不用担心衬不起这个色。”
自古以来,婚姻都是喜事,自是要用喜庆的红。以妈妈这个年纪,又是二婚,再穿大红就不适合了,倒是这个暗砖红沉稳端庄,颇为不错。
果不其然,当她扭扭捏捏的穿着新衣服出来后,我和嫂子都眼前一亮,满意的笑了出来。
这是为中老年人特地设计的款式,短袖有领,庄重大方,窄裙恰好到膝盖,裙边有暗花,灵活之于又不会太过花俏,很是稳重。
妈妈身量不高,又因为之前病了好些日子,身材消瘦,平日里穿着普通衣服,看起来很是柔弱。而这套衣裙很好的增添了她的气场,令人不自觉的把目光挪到她身上,作为婚宴的主角,再适合不过。
又试了几套衣裙,都觉得不如这套适合。妈妈始终为着套裙的价格咬不下牙,好不容易哄着她进试衣间换衣服,正想悄悄到柜台结账时,嫂子已经先一步把裙子买
下来了。
“嫂子,你……”我有些郁闷,这点钱对我来说只是九牛一毛,但是对嫂子可言,可算得上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了。
嫂子笑吟吟的挥了挥信用卡,小声道:“文熙是长子,妈的婚宴用品怎么说也该是他承担才对,所以我就抢了先了。”
“你这又何必?”心情复杂的挽着嫂子的手:“这套裙子可得你小半个月的工资呢吧。”
“那又有什么关系?”她不以为意的笑道:“婚姻大事,一生也没有几次,难道我们做儿女的还要计较这点钱吗?”
“嫂子,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当然不会计较钱,否则当初也不会明知妈妈有病,还坚决嫁进来了。只是这份钱,她给还是我给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我手头阔绰是显而易见的,她着实不必让自己受累。
嫂子拍拍我的手,笑了起来:“好了,瑟柔,你一个人在外头也不容易,留多点钱傍身也是好的。我和你哥哥收入都很稳定,这个家始终会好起来的,你不用担心,也别叫咱们担心,啊?”
语重心长的教导,实在难以想象是由面前这个不过比我大三四岁的女人嘴里说出来的。都说长嫂如母,如今,我是切切实实体会到了
她倾注于这个家庭的感情。
妈妈得知套裙已经付款,又是心疼又是欣喜。心疼的是,这套裙子的钱已经顶得上家里小半个月的开销了,欣喜的是,晚辈们到底敬重疼爱她,这大半辈子的辛苦没有白费。
刘叔很看重这个婚宴,特地选了小镇里最高档的酒店,并将所有亲戚朋友都请了过来。本来他是打算到市里摆的,可是考虑到妈妈的身体不适合太过劳累,商量过后以就近为原则,算是对妈妈的体谅。
我们家在这个地方没有什么亲戚,出席的也就咱们一家五口。刘叔家的亲戚朋友加起来倒是不少,不过妈妈一直要求低调,所以只宴请了来往亲密的几家,也就摆了两桌。
人不多,气氛倒是热络,没等开席,人都来得七七八八了,唯有刘叔身旁那个位置一直空着,尤为显眼。
我估摸着,这大概是刘叔特地留给儿子的位置,可是按照他们父子间的隔阂,再加上那位素未谋面的继兄弟远在国外,能不能来尚未可知。
这一点,大伙儿都心中有数,也不拆穿,各自说着恭喜之话。随着离开席时间越来越近,刘叔的期待之色也越来越浓,频频望向门口处,仿佛下一刻,他所期待的人
就会到来。
然而没有,一直到开席,都没有任何人出现。他脸上的希望逐渐转为失望,无奈的笑了笑,低声对妈妈说:“看样子他是不会来的了,咱们开席吧。”
“再等等吧,大老远的从国外赶来,说不定延误了呢?”妈妈不忍他失望,小声劝慰:“若是他回来,看到我们没等他就开席,那得多失望。”
刘叔微叹一声,感激的朝妈妈看了一眼,柔声道:“那就再等半个小时,若是半个小时还没来,咱们就不等了。我不想委屈儿子,同样,也不想委屈了你。”
妈妈有些害羞,“行了,我知道了,在那么多人面前说这话,羞不羞?”
哥哥嫂嫂忍住笑,低头逗弄小囡囡,我也憋得辛苦,索性借着去洗手间的借口,跑到外头透透风。
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恩爱,真是叫人羡慕啊。
带着笑意走出门口,忽然生出想吸烟的感觉。到了澳洲后,慢慢把烟戒了,原以为会戒一辈子,可是在焰寰回国后,又不知不觉的捡了起来。
这是我生活了近二十年的故乡,熟悉的人不多,混个脸熟的人却不少,在大庭广众之下吸烟显然不合适。
目光四处探索一番,正巧寻到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
,心里有些得意,带着笑意走了过去。
却不想有人先我一步占据了这个位置。
“海云?”讶异的看着蹲坐在角落头抓头的男子,我笑了出来:“你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