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黍在钱坤泰身上闻到了熟悉的,能干实事但又相当狡黠的工程人员味道。
很像当年承包她生态农庄农家乐建设项目的那位项目经理。
钱给够,什么苦都能吃,什么活都能干,而且干得相当漂亮。
钱稍微不够了,什么工人闹脾气了,什么农忙了,什么工具坏了,简直花样百出。
为了拿到钱,能折腾死人。
好的是,这位钱老板非常开门见山,一来就谈了牛头水库的历史和现状。
事情要从五十年前说起,那时候人类刚把变异兽驱出北边的山隘口,将隘口内的大片土地并入边区,执行人口驻扎计划。
为了吸引农民落户,也切实解决耕种最重要的水问题,南兴区集中大量能力者,将北边的山脉全部剃了光头。
这样的话,没有林海遮掩,变异兽无藏身之地,非兽潮时期就不会进入隘口。
然后在山隘口的低处,雪水、雨水和地下水汇聚的地方,修建了庞大的牛头水库。
也就是说,牛头水库最开始是公产。
但随着人口的迁入和驻扎,大量肥沃和平坦的土地有了主人,这片最靠近山隘口的东弧形地却因地形和过于靠近荒区而无人落户。
无可奈何之下,采取折中的办法,将牛头水库划给这片地的主人。
相应的条件,主人家必须保障水库的日常运营和维护费用,以及每年春夏两次放水,灌溉四槐树镇的几十平方公里的土地。
其实就是本镇的四家。
但因为崔烬不耕种,金凤凰自己有水能力,唯一被波及的就是李家。
周黍发问:“我只要维护好水库,每年春夏两季各一次放水,之后水库怎么用,里面的水怎么放,就我说了算?”
钱坤泰点头:“每年兽潮,就你这片地被糟蹋得最厉害,也不能全部耕种,当是补偿了。老朱是这片核税的人,也盯各样公建的维护,他开春应该会找你详说!”
周黍明白了,只要她咬死了只一年放水两次,就能让李家吃尽苦头。
或者她再不做人些,更能让李家的土地干旱缺水,全部庄稼颗粒无收。
怪不得李家那样拉拢,原来真的被她扼住了咽喉。
这样一来,周黍对出钱修牛头水库没那么反感了,直接问:“你跟郑先生的修筑合同怎么立的?前期付款多少?后面还缺多少?已付款和未付款怎么处理?”
钱坤泰摸出早就准备好的合同。
很简单的两三页纸张,白纸黑字约定了关键性条款。
工期,工程内容,是否包干,增项如何处理,以及最重要的总价和支付方式。
周黍只看了一眼就想哭,总造价要五十万,而郑航先生已经非常大手笔地支付了二十五万。
也就是说,她要想了结此事,必须在明年夏天之前再支付最少二十五万元。
这几乎吃掉她大小蘑菇房未来半年的全部收入,还必须有菜价能够稳定两元左右的前提。
钱坤泰又给了她一个重击:“我们已经勘探过牛头水库的现场,到最终完成,合同总金额可能会在六十万元左右。”
周黍直言:“我现在听见花钱两个字,就头痛。”
钱坤泰哈哈大笑,非常理解她的感受,也对她的直率表示欣赏,但要又要继续谈钱。
但周黍却不想继续了,两人对牛头水库以及工程详情的了解不对等,她谈就是被动。
她将复印的合同叠起来放好:“钱老板,我现在千头万绪混杂不清,不如开春后再来?”
那时候有钱有人,也大概搞清牛头水库的现状,也就有得聊了。
钱坤泰表示同意,客气地期待她按照约定接手郑航遗留下的工作,然后告辞。
周黍在草坪的边缘站了会儿,以便整理心情。
当时还是上午,距离中午的正席有差不多两个小时的,不少的客人已经抵达,正四散着,或散步,或聊天。
金凤凰一如既往的人群中心,大声嬉笑;
张弛虽然是今天的主角,但因为内敛的个性,和一帮气质差不多的同类聚在一起,聊的都是什么设备,什么机型,或者哪些农场已经提前来定明年春天的农机工作。
至于金澈,跟一帮小孩玩闹着,笑起来的样子,完全没了刚才的郁卒和不自在。
目光再一转,李家人浩浩荡荡地从门口进来。
李伦带着李仁,李涓和李义跟在后面,另外有面相圆润的中年妇女和白发苍苍的老妇人。
他们人多气壮,先去找张弛祝贺,再去找金凤凰打招呼,之后几个少年去了金澈所在的位置。
大人们都客客气气,毫无芥蒂的样子,说起李美,也是生病了,二乔和李惠要照顾,所以抽不开身出门。
少年们那边却不太平静。
李仁是一群人的老大,推着也是满脸伤的李义去金澈面前,似乎要他道歉。
金澈虽然笑,但明显冷淡下来了。
李义烦躁地道歉了,但有些激动地喊了什么话。
李涓在旁边帮腔,对金澈先是撒娇,后面任性劲上来,拉着李义的耳朵,要他再道歉。
金澈眼神松了松,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