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的地界,景色开始不同。
有别山区的荒凉,十里八村看不见人和房屋树木,平地上的植物稍微多起来,也开始有聚居性质的村庄。
只因平地比山地肥沃,耕种条件好,所以农民的承包面积不能上万,只能以百或千计数。
单位土地面积人口多,路上也开始有行人了,偶尔能见汽车,也有牛车马车或者小驴车拖拉货物。
但三个少年却紧张起来,让周黍无论遇上什么不要停车。
说人多危险就多,特别这年头几乎人人活得艰难,当然有不惜命来挣活路的。
像路边乞讨和卖身做雇工的,其中多半是各种原因丢失土地活不下去的农民,但少半是利用人的同情心做的饵料。
一旦碰上,极大可能被打劫,更有可能人财两空。
周黍虽然没什么钱,但车斗里的旧银器还是能换些纸钞,两罐油封肉也够一两个月的口粮。
更不用提这越野车本身就很值钱。
周黍刚开始有点不以为然,哪里那么多找死的人?
但车过一个转弯,眼睁睁土路旁边一处械斗,两个年轻男子互捅刀子!
没看错的话,肠子都出来了。
再过一个转弯,三四个老幼跪在路边冲着一辆马车磕头,其中一个老者见马车没停下来的意思,竟冲上去抢夺缰绳。
幸好车夫眼明手快,几鞭子打出去,将那人打得头破血流,不得不放手。
但那老者并不气馁,又将凶狠的目光投向越来越近的越野车。
周黍分明看见老者沾满鲜血的双眼,里面充满了恶毒和痛恨。
李仁压着声音,特别道:“别停车,直接压过去!”
周黍没干过这样的事,心理压力有点大,连连感叹连李仁这样的少年人都比她狼多了。
但还是猛踩油门,一个拐弯避开。
既没压到人,也没被讹上了。
只是车尾甩得太大,车斗里的东西也响成一片,车里的人被撞得东倒西歪。
这哪儿是走进城路,根本就是过黄泉路!
金澈居然庆幸:“今天运气好,居然没碰上拦路的!”
李仁回答:“不是运气好,是兽潮刚过,拦路的还没来得及开工。”
李美却道:“碰上了也不怕,只要没有能力者设路障,这车的马力就能冲撞过去。”
意思就是说,这都是小场面了。
周黍面无表情地遮掩内心起伏,镇定着声音:“是我想少了,不该什么都不知道就出门,让你们也跟我冒险。”
不知道该说两家人心大,还是少年们胆子莽,居然敢什么防护也不做,就跟着她跑江湖。
这要出事了,她怎么赔?
但李仁道:“黍姐,弱肉强食,农家的孩子再胆小怯懦,就没活路了。”
金澈和李美居然点头赞同。
后视镜里,周黍看见李仁那双深黑色的眼睛,如同狼目一般紧紧地缩起来。
注意到她的目光,他竟然道:“黍姐比我们心善,舍不得压上去。”
周黍暗暗啐了一口,居然被割小狼崽看不起了。
青叶县,南兴区下辖最边缘的县。
因为靠近荒区,变异兽经常出没,也是最穷困的县。
说是县城,却只有一圈高二三十米的巨石城墙,圈出不到五十平方公里的土地。
城内三四个学校,二三十个公共办事单位,少数公私合营的专营店面;
七八条长街里住的,要么是安全区出来公干的公职,要么是学校的教师,要么是各种家属,或者偏远村镇来办事的流动人口。
进出城管理严格,本县人查验身份证,外县人必须手执当地政府的介绍信。
所以城内的合法居民人口,常年维持在三五万。
城虽然小,也不及安全区安全繁华,但依然很多人就近讨生活。
有门路的等在城门口找机会,没门路的干脆在城墙下搭窝棚,做生意,挣不多不少的钱糊口。
年年月月,城还是那个城,但窝棚越来越多,竟发展得比规整严肃的城内还要繁华。
上得台面的,上不得台面的,白产灰产黑产,想要什么都能找到。
如今又是兽潮季,屠夫们源源不断地将各镇用人命换来的变异兽骸骨运来。
城内的公营购销社开高价收购坚皮利爪和兽骨,城外的黑市则倾销不同品种的便宜变异兽肉。
城内的制药局挂出各种变异兽脏器和毒素的收购清单,城外的野药师则买下屠夫手中变异兽皮毛和神经网络的边角料制药。
熙熙攘攘,荷包满满,人欲横流。
特别是跟四槐树镇那个女獠牙合作的屠夫队,捡了她不要的很多零碎,在黑市换了好价钱。
有了钱,欲就蠢蠢欲动。
黑脸揣了自己分到的钱,就去开车。
相熟的伴拦了路,吊二郎当地问:“去哪?红酒馆不去了?肖二娘还等着你喂呢!”
黑脸的脸不仅黑,眼睛下面的刀疤还凶,最是贪吃不要命的。
往常分了钱,一刻也不等地去酒馆找老相好肖二娘,先喂饱肚子,再喂饱老二。
但这次,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