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家都热闹,她家却冷冷清清。
她不喜欢过年,躲在房间里看书写字。
妈妈心性强,不愿自家比别人家差,也理解自家孩子羡慕别的孩子,便学着操办年货。
学做米花糖,炸肉圆,蒸米糕,制腊肉腊鸡,纵然只有一个人,也忙得不亦乐乎。
周黍不觉得这通忙碌有什么意义,让她不要累了。
可妈妈说:“你的名字是丰收的意思,人要生活离不开丰收,而人的生活就是这样有滋有味的琐碎小时。”
又说:“纵然是办大事,也是这样一桩桩小事组成的。”
不要轻视任何小事,因为人心的快乐和满足就是从中来的。
周黍一直不明白妈妈的话,直到自己开始经营农庄,直到现在,空荡荡的心因为锅里味道不怎么美妙的肉开始满起来。
她计划着,今天晚上将这二三百斤肉处理完,明天开车把田地逛一逛,后天就得去县里看看。
想办法搞点钱,或者带一半的油封肉去卖,最好能买几套换洗的内衣。
对了,盐要补充,清洗身体和衣物的香皂肥皂不能缺,如果可以的话,能换些白米和白面最好。
该找门营生在过年前挣一笔钱?
锅开了,肉块的表面开始收紧变黄,也逐渐有香料的味道冲出来。
慢火微炸,直到筷子能插入肉块,而肉块表面也微微焦黄,油脂也透亮了,证明肉熟了。
周黍搬出已经洗净晾干的铁罐,将肉捞出来放入其中,然后注入猪油,以淹没肉块为标准。
做好一罐,便放在厨房的角落里冷却。
等待和歇气的时候,她就着油炸肉和中午剩下来的硬面包,开始吃晚饭。
盐是百味之首,有了盐这一味,纵然肉的口感不好,但也比中午那一顿香太多了。
夜色深沉,变异兽的吼叫起伏不断,四槐树镇东弧形地主人家的灯,一直亮着。
西弧形地庭院已经收拾妥当,满载的货车排着队,从西边的土路驶出去。
有一双充满戾气的眼睛恨恨地看向东边,对那微弱的灯火啐了一口,在同伴的呼唤声中爬上车。
瞬间有污言秽语传来。
与此同时,房顶出现一抹宝蓝色,静默注视着东边破窗中透出的光。
而东南边,三四十米高的瞭望塔上。
李美向北张望:“哥,你猜她在熬夜做什么?”
李仁坐在窗下,就着手电和星光看书,头也不抬道:“那房里原有的东西都被獠牙搬走了,她缺水缺电,又缺油盐酱醋,还能亮着灯——”
顿了一下:“应该有能力,具体哪种不清楚,但足够她处理那些肉了。”
李美年轻的脸在灯旁半明半暗:“她长那么美,穿那样的好衣服,又是个能力者,家里条件肯定不差。到底犯了什么罪,居然会被流放到咱们四槐树镇来?”
李仁没有回答,塔楼陷入安静之中。
须臾,楼下传来训斥和责骂声,紧接着是皮鞭撕裂皮肉的声音。
李美身体没动,但在数鞭子的声音,每数一声,身体就抖一次。
李仁本无动于衷,感受到她的恐惧,放下书,安抚地拍拍她的头:“别怕!”
李美吞了吞口水,有点紧张道:“哥,对不起,是我没把事办好,才少了十斤盐——”
李仁微微一笑:“不是你,是我少想了人心。”
李美两眼涌起一些羞耻,但强忍下去,换了担忧:“如果办不成父亲说的事,你进安全区会不会——”
李仁将食指封在唇上,嘘了一声:“别说。”
不要将想要之物宣诸于口,否则,将成为别人的把柄。
周黍直干启明星亮,才将全部的肉处理完。
八个铁罐,六个装满,两个装得半满,用大盘子扣上,可以比较妥善地保存了。
如此来,几个月的肉食不用犯愁了。
她十分满意,但头发被油水蒸汽熏得发臭,浑身上下的味道也很不好,不得不打着哈欠烧一大锅干净的热水。
用事先预留的盐充当洗发液和沐浴液,好歹将身上弄干净了。
真正躺到硬板床上后,窗户已经透白了。
一弯,又一弯,诡异的两弯蓝月亮挂在天上,陌生的星空和山隘口不断传来的兽叫,不断提醒着,这里不是家。
周黍闭上眼睛,将自己抱得紧紧的,尽量忽略褥子上的皮油残味。
仿佛这样,就能回到她的家,回到父母和朋友身边。
然而乱梦一夜,洪水拉着她坠入水底,几次窒息,几次濒临死亡才醒来。
一睁眼,窗外的荒山默立,依然身在异乡。
周黍叹口气,稍微赖床后起床洗漱。
她将长发盘在脑后,卫生间镜子里的美人顿时显出几分温婉。
美人的优势,无论如何打扮,都会引人目光。
周黍笑了笑,去厨房准备早餐要吃的面包和土豆。
特别从那套精美的银餐具里找出了盘子和刀叉,将面包片烤热,切了几片昨晚上的炸肉,又用猪油和土豆熬了一道浓汤。
正要开动的时候,大门被敲响。
李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