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得焉氏同意后,伏廷再也没有耽搁,纳吉纳征一过,就定下了婚期。
骠骑将军身份不凡,他的一举一动都被所有人看在眼里,当他向连柔提亲时,秦琰便知晓了消息。
光风霁月的青年站在桐树前,容貌清隽,凤眸却格外晦暗。
秦琰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想起站在宅邸前,垂眸浅笑的少女,她那么白,又那么纤弱,是需要旁人精心饲养的花,像伏廷那等粗鲁不堪的武将,哪能配得上她?
这桩婚事,从头至尾就是错的。
而他,必须修正这个错误。
在月底那天,相府公子给陈王侧妃送了信函,请她来竹泉小筑一聚。
按照常理而言,连熙微身为陈王侧妃,自是不便与外男会面,但看清信函的内容后,她心中一跳,还是寻了机会前往竹泉小筑。
被侍女引到雅间,连熙微看向身着素色长袍,端坐在案几后的男人,风流且俊雅,唇角还勾着淡淡笑意。
连熙微却觉得他和最初不太一样了。
以前的秦琰只是个矜贵的世家公子,温和知礼,甚至还有几分愚蠢的纯善,但从陪都折返后,他周身笼罩着一股郁气,令人胆寒。
侍人鱼贯而出,房内仅剩下连熙微与秦琰。
梳着妇人发式的女子下颚微抬,看着他,问:“秦公子特地将我叫到竹泉小筑,总不会是为了吃茶吧?”
连熙微本就生得清丽,入建业前,又特地学习京城的规矩及礼仪,此时她身上的裙衫略显宽松,行动间透着一丝飘逸。
可秦琰熟知她的秉性,自不会被表象所迷惑,他给女子倒了碗茶,两指并拢,略往前推了推,骨节分明,疏朗至极。
“连侧妃,你可知连柔要成亲了?”
自打入陈王府的那日起,连熙微便想要和以往的自己分割开来,她虽厌憎陪都的一切,却坚信连柔翻不起什么风浪,也就没有费心关注她。
“成亲?我娘希望柔儿安稳一世,未来的夫婿最好人品端方,门第不高,如此,才不会欺辱了我性子软怯的妹妹。我瞧着,符合母亲条件的,只有出身农家的穷酸秀才。”
说到后来,连熙微撇了撇唇,眸中的鄙夷之色极浓。
秦琰端起茶盏,上方水汽萦绕,模糊了他的面容。
“这次倒是与连侧妃想象的不同,连柔的未婚夫,是我大业的骠骑将军——伏廷。”
说到伏廷这两个字,秦琰的面容没有丝毫变化,眸色却比方才更沉暗。
连熙微瞳仁一缩,怀疑自己听错了,按照辈分,伏廷是连柔的舅舅,甥舅结合,岂不是违背了礼数?焉氏怎会松口?
“不可能!我娘不会同意这桩婚事。骠骑将军出身将门,杀人如麻,又是长夏伯原配的弟弟,连柔哪能嫁给他?”
“可亲事已经定了。”
秦琰也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但世事不如人意,也格外荒唐,连柔确实对伏廷动了情,甚至还要嫁给那个莽夫。
连熙微倏忽掀翻了茶盏,茶汤洒了满桌,精美的瓷器滚落在地上。
“连侧妃何必动怒?连柔终究是你的孪生妹妹,她嫁得好,你不该为她高兴吗?”男人不紧不慢道。
“秦琰!”
连熙微胸口不断起伏,芙面涨红如血,她恨恨望着秦琰,好半晌才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吗?你爱上连柔了,但她即将成为别人的妻子,你找上我,想必正是为了阻挠这桩婚事吧?”
秦琰并未否认,毕竟他的目的确实如此。
“若秦某没记错的话,太后对连侧妃青眼有加,你在太后面前提一提,说自己思念母亲与胞妹,她老人家应该会派人把那对母女召入京城。”
现下连熙微的情绪已经平复许多,她拧眉问:“可连柔到底跟伏廷定了亲,就算一道圣旨下到陪都,既定的婚约也不会消失。”
秦琰嗓音微哑,“非常时期,不必拘泥于俗礼,只要得到想要的结果即可。”
连熙微眼珠一转,已然领会了他的言外之意。
她万万没想到,不染凡俗的秦氏修远,竟会使出这种肮脏不堪的手段,只为了一个女人。
“既然秦公子想利用我将连柔带至京城,总要显示出诚意才是,皇后娘娘的侄女,绝不能嫁给陈王当正妃。”
那张将连熙微引来的字条,上面仅写了“晏容”两个字,而晏容,是帝后属意的陈王妃。
秦琰笑了下,整个人显得愈发温润,“连侧妃放心,若你帮了我,晏容此生都不会踏足王府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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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柔并不知晓秦琰的想法,就算她知道,也不会在意。
此时此刻,在她心中最重要的只有两人,一个是焉氏,一个是伏廷。
她重活一次,保住了母亲的性命,同时也祛除舅舅体内的噬身毒,算是了无遗憾。
这天她坐在妆匣前,指尖轻轻拨弄着那只珐琅额坠,不由想起伏廷亲手将额坠给她戴上的情形。
心瞬间跳得飞快。
连柔抬手按住胸口,望着铜镜中双颊绯红,眉目绮丽的女子,一时间觉得尤为新奇。
前世,她嫁给秦琰那日,连熙微也在。陈王妃亲自送过来的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