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柔从未想过,自己会做出如此大胆的事——在成亲前与别的男子同床共枕。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同榻而眠。
厚被将她的身子包裹得严严实实,伏廷的体温在狭小空间内蔓延开来,逐渐驱散寒意。仿佛现在不是初冬,而是暖春。
两个人挨得这么近,连柔能听见青年的心跳声,沉稳而有力,她觉得无比妥帖。
连柔昨夜歇得早,这会儿根本不困,那双莹亮杏眼直直望着近在咫尺的男子,眸底蕴满了担忧。
她不知道舅舅究竟怎么了,之前分明还好好的,只去了一趟阁皂山,难道昨天夜里发生了什么事?
连柔胡乱猜测,偏又找不到头绪,也许是她的视线太过灼热,伏廷蓦然睁开眼,嗓音嘶哑道:
“好看吗?”
说实话,伏廷确实称得上好看,他本就生得白,即便常年领兵作战,肌理也不显粗糙,再加上他眉目深邃,唇略有些薄,整个人只要往那一站,谁也不能忽视他。
偷看被正主抓了个正着,连柔有些尴尬,她急忙闭上眼,不敢再看。
伏廷勾起一丝笑,心却沉入谷底。
对他来说,颅内的疼痛虽难忍,但他并不在乎,他真正害怕的,是失去理智的癫狂。
他真能控制住自己吗?
锐利视线如刀芒,在粉颊上来回游弋,连柔眼睫颤了颤,小手忍不住攥紧被角,呼吸也比方才急促些许。
过了许久,伏廷淡淡说:“睡吧。”
连柔原以为自己睡不着的,谁曾想她再次醒来,已经到了下午。
书房内空无一人,伏廷不知去了哪里。
她掀开盖在身上的棉被,仔细叠好,细腻指尖轻轻划过玉簟。
也许她应该找人问问,昨晚究竟发生了何事,否则她肯定会后悔。
心里转过这种念头,连柔推开门扇,瞧见守在廊下的伏季,走到他跟前,轻声发问:“伏侍卫,舅舅去军营了吗?”
按常理而言,伏季身为骠骑将军的心腹,是不能透露主子的动向的,不过连小姐是将军捧在心尖尖上的人,与旁人全然不同,稍微说上几句,应当无碍。
“将军去了城郊的田庄。”
“舅舅去田庄作甚?”
连柔眼底划过一丝疑惑,现在距离年关不到两个月,军中诸事都等着伏廷处置,在这种档口,为何会去田庄呢?
伏季摇了摇头,“属下也不清楚。”
等不到伏廷,连柔也不想独自一人待在书房,她索性回了自己的住处。
青苓一看见主子,便快步迎上前,小声咕哝道:“不过是送盏花灯,您怎的去了这么久?奴婢想去前头寻您,偏偏被伏侍卫给拦住了,只能在院里干着急。”
连柔知晓青苓这丫鬟忠心,当即拉住她的手,轻轻拍抚着:
“将军府守备森严,歹人根本闯不进来,你莫要胡思乱想。”
青苓应了一声,突然她好似想起了什么,问:“小姐,奴婢听说相府那位已经启程了,那咱们是不是也该回城西了?”
相府那位,指的自然是秦琰。
连柔低垂着眼,要不是秦琰跟宁睿晟沆瀣一气,自己也不至于躲到将军府避祸。
她不愿再想秦琰,脑海中却浮现出先前舅舅的问话,少女面颊略微泛红,好在房内本就摆了炭盆子,温度不低,否则肯定会被青苓发现端倪。
“那就先回去吧,我也想母亲了。”
得了主子的吩咐,青苓当即开始收拾细软,她们在将军府住了好些日子,最开始主仆俩还不太适应,毕竟前院儿除了伏廷一位主子外,剩下的都是侍卫,连个丫鬟的影子都瞧不见。
不过时日久了,她二人渐渐习惯,如今要搬回去,还有点舍不得。
连柔帮青苓将衣衫叠整齐,而后走到桌案前,拿起角落里的画卷。
这是她给舅舅画的肖像。
她画了许久,期间总觉得自己画得不好,甚至生出了放弃的念头。但伏廷就在那虎视眈眈地盯着,时而催促几句,她不敢懈怠,只能硬着头皮完成了这幅肖像。
青苓瞥了眼,好奇地问:“小姐,您画了这么久,画的是什么呀?”
“没什么,一幅美人图罢了。”
脑海中浮现出伏廷疏朗的眉目,连柔笑着回答。
青苓暗自嘀咕着,她家小姐就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怎的还要画什么美人图?
酉时过半,伏廷才从城外归来。
将才下了一场雪,陪都比城外稍暖些,雪落在人身上,很快便化成水,不止没有半分飘瑟的美感,反而透着几分刺骨的寒。
青年性子本就偏冷,此时甲胄沾着些许水渍,眸底涌动着极为明显的暴虐之色,将守在书房附近的伏季骇了一跳。
“属下见过将军。”
伏廷一语不发,兀自迈进书房,抬手将门板阖严。
屋内并未掌灯,连如练的月光都照不进来,昏暗到了极点,但伏廷却不在乎。
想起在田庄中看到的那一幕,他那个庶弟伏越,发病时像狗一样被侍卫按在地上,满身泥污,狼狈到了极点。
伏越从未习武,都需要数名镇北军使出全力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