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柔知晓未来会发生的一切,伯府败落,全家上下虽然保全了性命,但往后的日子却称不上好过。
在这种情况下,她的婚事想必也不能继续了,不然恐怕会耽搁了那位赵秀才。
小姑娘张了张口,瞥见焉氏紧锁的眉,涌到喉间的话终究没有说出来。
仅两日功夫,行宫坍塌的消息就仿佛长了翅膀般传遍了整个陪都城。
城中百姓都知道,这座鱼泉行宫是由长夏伯奉圣命修建的,眼下闹成这样,伯府这尊庞然大物,能存留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你们听说了吗?鱼泉那边的宫殿塌了!听说是让雷火劈的,真是造孽。”
“可不是吗?又不是平头百姓家中的泥胚房,若没毛病,老天爷为什么只劈他?不劈别处?说不定是长夏伯府触怒天威。”一名四十多岁的婆子嚷嚷道。
她对面站着个干瘦的汉子,闻言连连摆手,“话可不敢乱说,万一让伯府的贵人们听见,咱们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诸如此类的流言连柔不知听过多少,最开始她还有些怕,但只要看到渐渐康健的母亲,盘桓在胸臆间的惧意便消散不少。
这日她坐在后园的亭子里,摔伤了腿的宁玉枫被乳母抱在怀里,一看到连柔,他胖藕似的小身子不住扭动着。
“柔姐姐,抱!”
原本宁玉枫就喜欢这个漂亮温柔的堂姐,那日连柔将他从假山的石缝儿中救起,小孩心中的孺慕更深。
连柔抿了抿唇,颊边浅浅的梨涡忽隐忽现。
她小心翼翼避过宁玉枫的伤口,将孩子抱在怀里,还没等姐弟俩说上几句话,便见到青苓这丫鬟脚步匆匆地走过来,面颊涨成了猪肝色,显然气得不轻。
青苓看了看守在石桌前的乳母,又看了看主子怀中的小少爷,急得额角直冒汗。
伺候在宁玉枫身边的乳母是二夫人傅氏的得力人,见情况不对,把依依不舍的宁玉枫抱在怀中,直接带离此处。
“怎么了?”连柔轻声问。
“小姐,赵夫人欺人太甚,她也不知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非说伯府马上就要获罪,届时您跟熙微小姐就是罪臣之女,哪里配得
上秀才老爷?她大闹上门,说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儿子娶您,完全不考虑您的闺名。”
小丫头牙关紧咬,用力跺了跺脚。
她家小姐貌美良善,能娶到是赵秀才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哪知赵家人根本不懂珍惜,听到些风言风语便坐不住了。
在鱼泉呆了近半月,在此期间,长夏伯与赵家商议过几次,连八字都合过了,只不过并未宣扬出去。
连柔本就不愿拖累别人,也打算亲自去赵家一趟,将事情说清楚,怎知赵母将她视若恶鬼,竟连片刻都等不得。
这么一闹,事情就变得棘手起来。
舒展的秀眉微微皱起,连柔深吸一口气,“走吧,随我去前头看看。”
青苓低低应诺。
瞧见主子因过分清瘦而显得尖尖的下颚,她心里难受至极,偏偏又做不了什么,只能暗暗提醒自己,待会不能让小姐吃亏。
踩着湖石铺成的小路,连柔一步一步前行,她还未走到堂屋,便听到一阵杀猪般的哭喊声:
“宁老爷实在是不讲理,他那两个女儿分明都不是亲生的,而是连族谱都没入的野种,却非要强逼着我家儿郎迎娶,简直是仗势欺人!”
连柔先前并未见过赵母,此刻只从这番话中便能分辨出她的身份。
小姑娘面颊通红,连雪白脖颈都染上几分热度。
长夏伯虽然冷心冷血,却不屑于在这等小事上撒谎,从最开始跟赵家的交涉时,便阐明了她和连熙微的身份,否则伯府娇养着的小姐,又怎么嫁到农户家中?
由于焉氏体弱的缘故,伯府诸事皆由二夫人傅氏经手。
傅氏出身高门,又与二老爷鹣鲽情深,她不是个忍气吞声的性子,此时不由冷笑:
“若本夫人没记错的话,你们一家都是长石镇人士,堂侄和次子都中了秀才,即便如此,赵家依旧以务农为生,这样的门第,能娶到伯府的姑娘已经算是天大的好事了,没曾想你竟然还不满意。”
赵母向来欺软怕硬,上门前特地打听过,确定伯夫人性情软怯,这才敢大闹一场。
哪知这位油盐不进,怕是有些棘手。
“要真是伯府的小姐也就罢了,偏偏是两个冒牌货,是赝品,我家儿郎凭什么受这种委屈?这桩
婚事必须得退!”
还没等傅氏开口,身着暖黄色裙衫的女子迈过门槛,站在堂中。
漆红的立柱衬得她肤色雪白,杏眼弯弯,朱唇贝齿,无一处不美。
这十年来,连柔生活在长夏伯府中,寄人篱下,自当安安分分,少惹麻烦。
她和连熙微去别家府邸的机会都少,更别说抛头露面了。
赵母从没见过连氏姐妹,以为像伯府这样的门第,要把继女嫁到农家,那女子不是貌丑就是身有残缺,否则出挑的好姑娘哪至于去乡间吃苦受累?
是以赵母一看到连柔,整个人便愣住了。
“柔儿,你怎么来了?”
傅氏站起身,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