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裹的人头,丢在了龙椅前方的台阶下,抬手平淡到:
“臣,许不令,参见圣上。”
两个用黑布包裹的人头,在光滑如镜的地面上滚了几圈,撞在台阶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宰相萧楚杨和大司农陆承安,眼中稍显疑惑,扫了许不令一眼。
崔怀禄低着头默然不语,好似什么都没看见。
余下臣子都是皱着眉,不明所以。
天子宋暨,知道这两颗人头是谁,心中有滔天怒火,脸上却云淡风轻。
太尉关鸿卓见太极殿中安静得有些诡异,犹豫了下,上前蹲下身,打开包裹看了眼,虽然没看到亲弟弟的头颅稍微松了口气,但看清血淋淋的人头是谁后,脸色又是微惊,抬眼看了下宋暨。
宋暨轻轻摩挲手指,询问道:
“谁的人头?”
关鸿卓站起身来,稍显犹豫,看了看旁边的许不令,才轻声道:
“是秘卫老乙,和缉侦司宋英。”
“嗡——”
话语一出,太极殿内嘈杂声四起。
群臣先是疑惑许不令为什么杀了皇帝的亲信,继而又震惊皇帝的亲信,竟然有机会被许不令杀死。
许不令刚从前线赶回来,提着宫中秘卫的人头,只能说明……
三公九卿眉头紧蹙,看向了宋暨。
宋暨脸色也露出几分惊异,扫了两个人头一眼,沉声道:
“前些时日宫中失火,秘卫里应外合行刺朕,事后几人失踪,朕正在派人追查,不曾想已经在许爱卿手中伏法。这些秘卫恐怕已经被北齐贼子买通,难不成,他们对许爱卿也动了手?”
宋暨明目张胆的瞎扯淡,满朝文武皆是蹙眉,无一人信这解释。
宋英暂且不论,甲刚刚出现也不明底细,但老乙在先帝时期,便和贾公公一起担任天子近卫,若是能被收买,凭什么能当天子近卫?
甲乙丙丁四名暗卫,是天子最后的一道屏障,被身边最信任的护卫刺杀,宋暨是怎么活下来的?
但解释就是解释,哪怕再牵强,龙椅上的天子说出口,朝臣就不好质疑。毕竟宋英也好,甲乙也罢,只是皇城禁卫,放在朝堂上更是无关紧要的小喽喽,和殿外的金瓜武士没区别。皇帝说这三人投了敌刺杀,群臣总不能直言人是皇帝安排的。
许不令对于宋暨的明目张胆说瞎话,丝毫不意外,他只需要朝臣知道这事儿即可,不需要宋暨解释。
许不令抬眼看向宋暨,朗声道:
“谢殿下关心,臣前日在襄阳苦战,这两人乘机潜入南阳,刺杀臣的家眷,所幸家中有高手坐镇,只死了十几个护卫丫鬟,妻妾虽受了伤,但暂时性命无忧。”
朝臣听见这话,眼皮都是一跳。
他们还以为是宋暨派人刺杀许不令,没想到是冲着家眷去的,这是……脑壳有水?
杀许不令家眷有个屁用,杀干净了,许家该干啥还不是照样干啥,除了激怒许家还有半点好处?
关鸿卓不知道内情,但知道肯定和圣上撇不开关系,为了个圣上打掩护,开口质疑道:
“这两人既然投敌,为何不直接去刺杀许世子,反而对世子家眷动手?”
许不令偏过头来,看向关鸿卓:
“因为这俩受人指使的刺客,打不过我。关太尉,这个解释,够不够?”
“……”
关鸿业顿时语塞,想了想,默默退到了一边。
萧楚杨脸色微沉,眼中带着些许担忧:
“萧绮可安然无恙?”
“被刺客所伤,至今昏迷不醒。”
群臣听闻此言,眼中也显出几分怒意,陆承安开口道:
“真是荒唐,将帅在前线血战,后方家眷竟能遭刺客袭杀,若是事情传出去,边关将士谁还有心思打仗?”
群臣皆是迎合,痛骂北齐无耻,但这番话真正是骂给谁听的,三公九卿都明白。
宋暨听着朝臣言语,眼神依旧平淡,不过摩挲愈来愈快的手指,已经显现出了心里的愤怒。
他只下令杀见不得光的崔小婉,根本没让死士动许不令家眷;因为崔小婉本就是死人,即便被刺杀,许不令也无法拿其做文章,杀其他人则是吃力不讨好。
宋暨知道身边暗卫的行事风格,不可能自作主张,许不令这是明目张胆的栽赃。
可知晓又如何?这种事不可能放在台面上讲道理,既然派去的死士成了证据,那宋暨有一百张嘴,也不可能为此辩护一句。
许不令待群臣讨论片刻后,看着两个人头,继续道:
“既然这俩人,圣上说是投敌被收买,臣也不再多说。前些时日,圣上下旨,命西凉步卒回防西凉,命臣待在南阳坐镇后方。臣百思不得其解,特来长安,询问圣上,臣领兵以来,可有失职之处?”
满朝文武安静下来,抬眼看向宋暨,等待宋暨的答复。
其实能站在朝廷前排的,都知晓宋暨让许不令撤军,只是因为害怕许家兵权太重,日后骑虎难下罢了。
但这个理由,显然没法敞开了说,因为许家现在还没反,也从未表露出过反意。
宋暨面对许不令的质问,只是平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