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谈之间,许不令又把腿伸进了桌子下面。
太后明显是瞧见了,却没有再踢他,只是打量着点心盒子,不知想着些什么,眼中都是得意和解气的意味。
许不令暗暗摇头,终究是个涉世不深的女子,脑子再聪明也没用,该套路还是被套路……
太后心情明显好了许多,暂时也把肚兜的事儿抛去了一边,转眼看向桌子上的胭脂盒:
“仙芝斋出了新东西?”
许不令笑容明朗,拿起两盒胭脂,先把‘红兰花蜜’放到太后面前:
“今年新上的口脂,不过变化不大。”
太后拿起来,打开盖子打量几眼,又凑到鼻子前闻了闻,轻轻点头,又望向许不令手中另一个盒子,有些好奇:
“这个是?”
许不令这才拿起陆姨推荐的‘茶花脂’,打开放在太后面前:
“在仙芝斋挑选的时候,恰巧看到了这款‘茶花脂’,价格不算高,不过在我看来,‘红兰花蜜’颜色稍显艳丽,虽然很好看,却与太后端庄大气的气质不太符合,而且颜色过艳压过了太后本身的颜色,有些喧宾夺主的意思……
……而这款‘茶花脂’则不同,便如那采莲女子般: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清而不妖、素而不淡,与太后的容颜相辅相成,无须刻意点缀,用这个想来更好一些。”
“!?”
轻柔话语传入耳中,太后渐渐愣在当场,瞪着一双美眸望着许不令。
许不令一如既往的风轻云淡,把胭脂盒放在太后面前,见太后有点发愣,略显疑惑的蹙眉:
“太后?”
“……哦!”
太后这才回神,满眼都是惊讶和莫名,下意识抬手勾了勾耳畔发丝坐直了几分:
“不错……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诗也不错……”
太后故作镇定,却难掩眸子里的失神,显然还在回味方才的话语和诗句。
许不令心中暗笑,乘机坐近了几分,直视太后的绝美面容,偏头打量:
“太后要不要试一下?”
“……试一下……”
太后有点坐立不安的感觉,看了看许不令,又看了看胭脂盒,脑子里乱七八糟,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真的言听计从的拿起盒子里的点唇笔,左右寻找铜镜。
许不令摇头轻笑,抬手就把点口脂的红色毛笔拿了过来,坐近几分,目光纯净无暇,将唇笔凑到太后唇边。
“……”
倾城佳人一袭红裙如火,侧坐在地毯上,仰头愣愣看着面前的绝美公子,配合金碧辉煌却没有丝毫人气的宫阁,场面美的让人窒息。
太后清泉般的眸子里明显出现了几分纠结,却不知为何没动,这稍稍的迟疑,笔尖便触在了唇上,轻柔细致的点着唇彩。
“诶!……”
冰凉凉的感觉,终于让太后回过了神。
理智终究还是占据了上风,压下了心海中千百种情绪。
太后微微后仰躲开了毛笔,以红袖掩住嘴唇,有些慌乱的瞄了许不令一眼,想了想,又‘嗤—’的笑了一声:
“没大没小,那有男人给女子描唇的,真是……”
许不令不骄不躁,神色自然的放下了唇笔:“其实也没什么,经常帮陆姨梳头,她也没计较这个。”
太后手儿攥的很紧,摇了摇头,把胭脂盒盖了起来,姿态端庄的笑了下:
“吃饭吧,东西本宫很喜欢,有心了……”
许不令点头轻笑,拿起温好了酒壶,便开始自斟自饮。
今天过来还带了两坛酒,产自江南水乡的杏花酿,算是果酒,味道绵软带着花香,最受女子喜欢,味道绵软没什么劲道,后劲儿还是有一些但是不大,纯粹用来助兴。
太后平日滴酒不沾,可劝了几次酒后,也没有拒绝,小口陪着许不令喝酒,表情依旧做出长辈该有的模样,嘘寒问暖、家长里短,不过也只是没话找话罢了。
门窗紧闭的正厅之中,两个人坐在一起,没有任何人打扰,气氛在疏远和融洽之间不断徘徊。
很快酒过三巡,太后俏颜微酡,天生汁水丰盈的缘故,额上蒙了层细汗,双眸如一汪清水,依旧故作沉稳大气的说着话。
而许不令……
扑通——
一声闷响在正庭中响起。
许不令喝完一壶断玉烧后,便佯作不胜酒力,醉醺醺的晃了几下,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地毯上。
“??”
太后正说着家长里短,瞧见许不令躺下,眨了眨眸子,稍许才反应过来:
“怎么又趴下了……”
太后想了想,从地毯上爬到许不令跟前,握住许不令的手腕号脉,仔细感觉了下,没有任何问题后,才轻轻松了口气,俯身看着许不令的眉目:
“令儿?令儿?”
柔声呼唤了几句,许不令毫无反应。
太后沉默了片刻,在许不令旁边侧坐,低头仔细打量,瞩目许久,却也不知在看些什么东西。
宽阔的正庭中寂寂无声,只有两道平稳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