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后。
许不令走出国子监,吹了声口哨,一匹过肩高的雪蹄黑马自马舍小跑而出,停在青石长街的下马碑前。
马是产自漠北的‘追风雪蹄’,肃王麾下西凉军中,骑军占十万,马源全来自漠北。百匹良驹出一匹雪蹄,百匹雪蹄出一追风,价格堪比同等重量的黄金,且有钱难买,整个长安就两匹,另外一匹是天子座驾。
许不令翻身上马,朝着长乐坊魁寿街的肃王府疾驰,皇城周边住的皆是王侯将相,各家府邸外护卫森严,行人倒是不多。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穿过了魁寿街的三座八角牌坊,遥遥便瞧见肃王府外停着一辆小轿,一个仪态端庄的丫鬟持伞站在门口,恭敬等待。
是陆夫人的贴身丫鬟。
许不令一阵头疼,勒住马匹,准备折身回国子监凑合一晚,背后已经传来了脆声呼喊:
“小王爷!”
许不令叹了口气,只能轻夹马腹踏过积雪长街,走到丫鬟跟前,明知故问:
“月奴,你怎么跑过来啦?”
月奴如水般福了一礼,声音柔婉:
“世子殿下,夫人在家等了你三天,不见你过来,以为你出了事,让婢子过来瞧一眼。”
许不令微微点头,调转马头前往陆夫人的住处。
魁寿街住的全是王侯将相,街口三座八角牌坊,便是赐给‘萧、陆、许’三家的。
淮南萧氏是大玥的门阀之一,泱泱中原改朝换代三次,萧家都屹立不倒,世代为相。金陵陆家同样是门阀世家,京城的宅子就在萧家对门。许家甲子前才裂土封王,真论三家底蕴,差别还是比较大的。
陆夫人年幼时许给了萧氏的一位年轻俊才,只可惜刚过门夫君便早逝,成了寡妇。
世家重礼仪纲常,陆夫人身为陆氏后裔,自然是恪守气节不可能改嫁,这么多年来风评极好,在京城住习惯了不想去淮南,一直住在萧府附近景华苑内。
许不令在景华苑外翻身下马,让护卫在外等候,便正衣冠轻车熟路的进入了园子,来到了湖畔的别院。
寒风簌簌,园林之中奇花异木早已经凋谢,覆盖着蒙蒙的薄雪。
雅致的院子不大,临湖而建本是夏日乘凉的地方,陆夫人喜欢清净便一直住在这里,只留有几个丫鬟在身边伺候。
白色围墙上的青瓦盖着雪沫,红灯笼挂在院门外随风摇曳。
许不令缓步走到别院外,院门开着,丫鬟来回走动,手里端着水盆,在冬日严寒中冒着雪白雾气。
哗啦哗啦——
若有若无的水花声传来。
许不令犹豫了下,转身便走向别院外的石亭,只是里面的丫鬟已经瞧见了他,脚步匆匆走过来,恭敬道:
“小王爷,夫人在沐浴,您稍等片刻。”
“好。”
许不令紧了紧身上的雪白狐裘,安静站在院子外等候。
只是很快,丫鬟进去通报后,不大的别院里,便传出稍显几分恼火的声音,很严肃:
“不令,你进来。”
“……?”
许不令双手拢袖,看着华美园林的皑皑白雪,恍若未闻。
踏踏——
丫鬟小跑过来,表情略显古怪,偷偷瞄了俊美无双的世子殿下一眼,小声道:
“小王爷,夫人叫你进去啦~”
“(⊙_⊙)!”
许不令微微蹙眉,只觉得陆夫人有点儿戏,他虽然身体十七八,可心智早已成熟,而且十七八也不小了。
“快进来!连我的话也不听啦?”
陆夫人略显恼火的声音,似乎还用手拍了下水花。
许不令硬着头皮进入别院,西厢亮着昏黄的灯火,窗纸之上映出一个女人的侧面轮廓,曲线曼妙,凹凸有致,丫鬟在其中走动。
许不令眼睛望向别处,走到窗户外停步,轻笑道:
“陆姨,我在外面等着就是,你先忙。”
“待会你又跑啦,我让你过来,你倒好,装作没听见,嫌我啰嗦不成?”
哗啦哗啦——
许不令揉了揉额头,背对着窗户,想了想:
“陆姨多虑了,嗯……有点私事……”
屋里哗啦声不停,沉默少许,才轻叹了一声,带着几分幽怨:
“算啦,我也不过问,你自己注意就好。前几天你打了萧庭……”
“我知错。”
“没说你错啦,打的好,萧庭整天油嘴滑舌欺软怕硬,一点都不像个男人,要不是他是我小叔子,我早就收拾他了。”
“嗯……好吧,下次我继续努力。”
“萧庭跑去宫里告状,太后还让我管教你,哼~我怎么舍得管教你,疼你还来不及,恨不得把你含在嘴里……
……唉~可惜你长大了,不喜欢人管着,我也觉得自己啰嗦……”
说着说着,就带起了几分幽怨。
许不令吸了口气,心平气和,以晚辈的口气,微笑道:
“怎么会,我最喜欢陆姨啦,别人根本就不搭理。”
“……口是心非……”
语气总算温和了些,哗啦水声响起,似乎是从浴桶里出来了,窸窸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