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坐在浴桶里, 脑袋仰靠在浴桶顶部的小架子上,闭着眼睛, 轻声说道:“太子妃说的对,他们也是人。”
是人就不要搞什么特殊化。众生平等, 既然是一样的享受国家各项政策、公共设施, 那就应该一样的纳粮交税。
太子妃刚刚挤了一把洗发露在手心里, 正要朝他头发上抹, 突然听到这么一句,当下就笑了。
“他们活的好好的, 当然是人。”魂归西天极乐世界, 不是鬼就是魂飞魄散。摸着他头顶上新长出来的青茬, 太子妃小眉头微皱,“我们出来这么久了, 应该找个时间给你剃梯头。”
现在这一头大辫子, 确实是以前那一根细细长长的金钱鼠尾好看多了。而且太子殿下的发质很好, 黑亮浓密、柔润顺滑。老人们说头发软的人心肠也软,这个呆子可不是心肠最软吗?
太子殿下闻言,小眉头紧皱,他真的不适应被陌生人-剃头匠剃头的感觉。这么多年来, 一个月一次,可是他还是不喜欢、不习惯。
或者说, 他打内心里排斥剃头。好好的头发,为何要剃成这个样子?
一起生活了三年,太子妃已经被他的各种小矫情逼的十项全能, 一看他这个万般不乐意的样子,当下就小无奈的安抚他道:“明儿早膳后,我试着给你修修。”太子殿下立刻夸奖,“太子妃大善。”
太子妃被他这幅逃脱升天的模样逗乐了,拿水瓢舀水给他冲干净头发,擦干净盘在头顶,就先回到寝室,钻进小被窝等他。
他们都已经长大,他的嗓子开始变化,嘴巴上的小胡子开始生长,她身上的女子特征也越发明显。
两个人身上的这些巨大变化,让她很难再和前两年那样,和他光溜溜儿的坦然相对,毫不顾忌把他扒光光、帮他擦身等等。奈何全无所觉的太子殿下,却还是和以前一样,偶尔帮她换亵衣亵裤时候,也没有丝毫的扭捏顾虑。
一个人躺在床上,眼前不停的闪现刚刚离开的时候偷瞄到的那一眼,脑袋里控制不住的浮想联翩、遐想不断、白皙的脸蛋上不知不觉中浮起一层红晕。
当她被宫人进里间收拾打扫的动静惊醒回神,想到里间那个让她心跳加速的大美人,其实就是一根不开窍的木头,每天晚上沐浴的时候,都是毫无知觉的在她面前大敞着身体,一副全然大方的姿态,她就按耐不住心里的气恼,抡起来拳头锤打着他的小枕头。
她都好久没帮他擦身了,他也没问过她原因。这个呆子,呆子!
又换了一桶浴汤痛快的泡了一场的的太子殿下,终于觉得泡的舒坦、洗的干净,从浴桶跳出来后自己拿过一块大浴巾擦干净身上的水花,穿亵衣亵裤的时候发现头发还有些潮湿,就直接运功蒸干。
唤人进来打扫整理,他从里间走出来,就看到了太子妃脸色微红、气咻咻的锤枕头。
心里纳闷不解,爬到床上后伸手把她搂在怀里,拉上被子,他就忍不住问了出来,“太子妃,有事请讲?”
自觉没有他那个没羞没躁的呆性的太子妃讲不出来,直接把头埋在他怀里,给了他一个黑漆漆的发顶,还有一声特别傲娇的哼哼。
无缘无故被哼哼的太子殿下好脾气的继续发问,“太子妃,孤需要你说明白。”
“不说。”太子妃越发生气,稍想想就脸冒热气,让她不敢抬头,怎么能说出口?
太子殿下的眼神儿变得无奈,就算他可以感知到她的情绪变化,甚至感触到她的魂海,他也没有读心术那样的本事,知道她在烦恼什么。
以前他觉得,自己对自家太子妃很了解,不管是大婚前的哭闹示弱,还是大婚后的羞涩表白,都无损于她给他的第一印象,无损于她的过人才华、缜密周全。所以他也从不觉得,她会变得和其他的小姑娘一样多愁善感、难以捉摸、变化莫测等等。
可是春兰姑姑在他离开京城的时候提醒他,太子妃长大了,开始知道爱美了,需要他多夸夸;嘟嘟也说处于青春期的小姑娘心思敏感多变,需要更多的耐心对待。
虽然他平时都不在意这些,对他们的说法很不认同,可是细细琢磨下来,却也发现了太子妃这一年来的变化。
一个小奶嘴就能让她浮想联翩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思虑、担忧、急躁,简直…。就算里面又装模作样的成分,那几分真确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好吧,再怎么清楚明白这些道理,他也不知道太子妃又因为什么事儿闹别扭。
“太子妃,孤希望你可以说明白。”
“我不。”
“你要孤拽你出来?”
自觉打不过他的太子妃听到他语气里的着急和严厉,感觉特别的委屈,一种夹杂着愧疚自责、心疼心酸的委屈。
她明明知道他的感情反应比一般人慢,比一般人浅,却还是因为这三年的温馨相处,按耐不住的起了奢望。想要他给予更多的,特别的关心、关注、欢喜、甚至是稍稍一点男女之情。
可是他没有一般人会有的大哭大笑、大喜大悲的情绪反应,并不是他的错。她都不知道,他上辈子除了那个冷漠的大家庭、小家庭是怎么样的冷漠?也不知道除了家庭以外,他还经历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