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地渗着血,文晚晚怕再次弄伤他,并不敢用大力气,也只能一点点腾挪,尽力不让两个人的距离贴得太紧。
五更鼓声遥遥传来,窗纸上露出了青灰色,天就要亮了。
文晚晚疲累到了极点,眼皮酸涩着,头脑却纷乱着,怎么也睡不着。
去别院时的刺杀,是针对她,那么今晚这次,也是针对她吗?是谁要杀她,又是为什么?
方才的侍从叫南舟主子,是他的私兵吗?可若是私兵,似乎又不会自称卑职,那么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而今夜这一地尸首,到明天时,该怎么处理?她又该如何面对左邻右舍的追问?
窗纸上一点点发白发亮,文晚晚想着想着,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醒来时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了,叶淮依旧保持着抱紧她的姿态,睡得深沉。
文晚晚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昨夜那么烫,但,依旧比正常的体温高了许多,他还是没有好。
借着蚊帐的孔洞里透进来的光,文晚晚细细看着叶淮。
他在睡梦中,眉头也锁得紧紧的,似乎一刻也不能轻松,薄薄的嘴唇微微垂着,意外有一丝撒娇任性的模样,搭在她腰间的手臂上伤痕累累,最新的一道伤疤是自上而下斜斜划下的,划得极深,隐约能看见骨头。
是谁伤了他?有那么多侍从保护着,又有谁能弄伤他?
文晚晚心里思忖着,试着抬了下他的胳膊。
许是他睡得太沉,这一下,她很容易地挪开了。
文晚晚松了口气,飞快地移开他,跳下了床。
身后,叶淮含糊不清地嗯了几声,闭着眼睛四下摸索,似乎在找她。
文晚晚连忙将被子一卷,塞进了他怀里。
被子上带着她的体温,又沾染着她的体香,叶淮在迷糊中分不太清,抱紧了被子,重又陷入昏睡。
文晚晚蹑手蹑脚地拉开房门,走去院里,抬眼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
尸体都
不见了,就连血迹也半点都没有留下,昨夜在打斗中被破坏的菜园子,这会子完好无损地晒在太阳底下,豆角累累垂垂,黄瓜顶花带刺,红萝卜樱细碎浓绿,就好像昨夜那地狱般的情形,都只是她的错觉。
文晚晚满心疑惑地走到菜园跟前,蹲下来仔细一看,才发现所有的菜蔬都是新栽下去的,就连土壤也全部换了新的,昨夜那浓重的血腥味儿已经消失了,只剩下蔬菜的清气和泥土的清香。
是那些侍卫做的。文晚晚看着似乎一个人都没有的小院,又回头看了看叶淮所在的房间,疑惑越来越深。
他究竟是谁,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耐?
叶淮醒来的时候,日色已经西斜。
浑身上下,像是被重物碾过一般,深入骨髓的酸疼。
头并不像昨夜那样巨疼,变成了一种麻木的钝疼,而能让他安心的那股子温暖香甜的气息,却不见了。
叶淮一只手撑着自己,慢慢地坐了起来,心里空落落的,到底,少了什么?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露出了文晚晚含笑的脸:“你醒了?”
叶淮隔着蚊帐看着她,突然明白,少的是什么了。
昨夜怀中那温暖充实的感觉,她甜润的气息,还有她给他的,安心的感觉。
叶淮垂下眼皮,看了看床上,枕头有两只,空着的那只微微皱着,一根柔滑的长发蜿蜒缠绕地,粘在填满了野菊的枕头上。
那不是他的头发,是她的。
昨夜在这张床上躺过的,显然并不止他一个人。
叶淮拈起那根长发,放在鼻端深深嗅了一下,想要装起来,偏偏身上不曾穿衣,想了想,便细细的,缠在了自己的小手指上。
于是那股子让他安心的暖意,突然便又回来了。
文晚晚叫了一声,没听见叶淮的回答,便迈步往床前走来,轻声道:“南舟,你有没有好点?我去请大夫吧?”
“不必请大夫。”叶淮将缠了她头发的手指藏在身后,抬眼看她,“你再陪我一会儿,应该就好了。”
文晚晚心底蓦地一动,昨夜他一把搂过她,紧紧抱在怀里的情形忽地闪过眼前,颊上有点热,文晚晚忙向后退了一步,这才说道:“你胳膊上的伤需要处理,天气热,
再不弄的话,只怕要发炎。”
“我衣袋里有金疮药,”头还在疼,她离他那么远,让叶淮有些焦躁,于是一探身抓住她,道,“你再陪我一会儿。”
文晚晚的心跳突然就快了,连忙挣脱开,急急往外走:“我去烧点干净的水,给你包扎伤口。”
她像逃跑一般,飞快地跑出了房门,直到在灶前坐下,才觉得心里安定了些。
这是怎么了?她这几天,为什么总在他面前觉得紧张?
叶淮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慢慢地躺回到床上。她的枕头还在身边,残留着她的香气。
叶淮伏上去,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抱在了怀中。
虽然也有她的气息,但比起昨夜拥她在怀中,差得太多了。
叶淮看着文晚晚消失的方向,微眯了凤眸。
下次她再想逃,却是不能了,他不会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