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安基地深处,临时安置虞不弃的仓库门前,一只身高超过了三米的猿型异兽与一个对比之下显得异常纤细的柔弱身躯紧紧拥抱在一起。
看起来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美女与野兽。
野兽的利爪划破了美女的衣衫,在她那白皙的背上留下五道血印,却在即将重伤她的那一刹那堪堪悬停了下来。
美女用力地抱住野兽的身躯,手指发白,竭尽全力地踮起了脚尖,想要亲吻野兽的嘴唇,却因着不可抗拒的身高差,只能勉强碰触到野兽的心脏。
虞不弃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一个长到他以为自己永远都无法醒来的噩梦。
在梦里,18岁那年姐姐送自己踏上了前往外地求学的车,笑脸盈盈地与自己挥手告别,却不知那是一眼万年的永别。
母亲去世,高考,填报志愿,等待录取通知书……他和姐姐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这些事吸引,丝毫没有发现末世将至的征兆。
他成了毫无理智的异兽,浑浑噩噩地生活了三年,吃过兽,也吃过人,像一头真正的野兽一样。
而姐姐无人庇护,艰难地混迹于幸存者之中,饥一顿饱一顿地苟且偷生。
然后,命运对他们姐弟二人开了一个恶劣的玩笑。
姐姐被万箭穿心之时,那一声声利刃入肉的闷响,宛若洪钟,唤醒了他尘封已久的神志。
他看见生命的光芒在她的眼中渐渐消散,直到最后一刻,都不见半点久别重逢的喜悦,只有对他这个弟弟无尽的担忧。
他想,这一定是噩梦。
大好的和平年代,哪儿来的什么狗屁末世?
一定是他沉迷,魔怔了。
他闭上眼睛,放任自己的意识慢慢抽离,如此,他便能从噩梦中醒来了吧?
然而,他却仿佛陷入了盗梦空间的魔咒里。
他以为自己醒了,可是“醒来”之后,他却看见另一个自己沿着刚刚的梦境,继续展开下去。
那个野兽一般的自己撕扯着姐姐的尸体,将她吞吃入腹,犹嫌不足,恶魔的利爪又伸向了与姐姐一同身亡的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长了一张冷冽而美丽的脸,但是人死灯灭,这样的脸对于野兽的自己来说,带不起半点涟漪。
可是,对于那个旁观的自己来说,这张脸却给他一种莫名地熟悉。
他想,他一定是梦得太久了。否则怎么会忘记这样一个足以令任何男人过目不忘的美人?
更不可能做出任何伤害姐姐的事!
这一定是第二层梦境,他一定是还未醒来。
虞不弃静静地看着那个野兽的自己杀了一个又一个人类,像一台杀戮机器,只为姐姐报仇,其他什么都不再重要。
他想,真正的自己一定不会这么做。因为姐姐不会允许他这么做。
可是,看着那些曾经在梦境中伤害过姐姐的人类一个个惨死,他又控制不住心中的愉悦。
活该!
那些人都是活该!
就算是在梦境中,他的姐姐也不是可以任人欺负的!
他就说自己怎么可能构建出一个姐姐被欺辱的梦中世界来嘛!
果然到最后,还是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才够爽快的!
他畅快地看着这个欺负过姐姐的梦中世界一点点被毁灭,只觉得看了一场逼真的全息电影。
他想着,世界毁灭了,电影也该散场了。
他也该到醒来的时候了吧?
然而,直到最后一个人类在他面前咽了气,他才错愕地发现,那尸体竟然倒在了本该在一旁观影的自己面前。
他的双手变成了利爪,沾满了鲜血。
他茫然四顾,野兽消失了。
而他,成了“电影”中的野兽。
汹涌澎湃的记忆瞬间将他淹没!
本该是只属于那野兽的记忆,却成了他的走马灯。
那触感,那气味,每一帧画面都过于真实,真实得根本就不像一个梦境。
他站在疯狂的异兽大军中央,满心仓惶。
不对,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年轻人,按部就班地念完了中学,又按部就班地参加高考而已,哪儿来的生活经历支撑起如此真实的杀戮梦境?
一定是哪里错了!
冥冥之中,仿佛有谁听见了他心里的声音。
四周景象突变,梦境又回到了最初的原点。
姐姐正笑语晏晏地朝他挥着手,他正拽着略显沉重的行李箱,通往外地的车正停在他的面前。
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姐姐,只觉得浑身僵硬。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跨进车门的。
明明是盛夏,可坐在驶离家乡的车里,他却只觉得遍体生寒。
等回过神来,他才发现自己那单薄的t恤早已被冷汗浸湿,车厢里的其他人正用古怪的目光看着自己,甚至还有几人拿着手机,似乎是在拍着照片和视频。
他定了定神,可恶的家伙!一定是有人在戏弄自己!
这一定是什么新的虚拟体验技术!
重来一次,他一定会睁大双眼,好好看清穿帮的地方!
假的,怎么都成不了真!
然而,末世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