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前周乐允方才有一丝后悔,他以为自己刺杀君后,会使得军心大乱,为五皇女争取一丝机会,却不知道前面早就撑不住了。
五皇女的人,根本没办法与这群训练有素的私兵较量。
早知道……他便再忍一忍好了,早知道,他偷跑时动静轻一点就好,何必非要去踹林寻声一脚?
带着悔恨,周乐允缓缓闭上眼,纤细的身子颤抖着倒在地上,渐渐没了动静。
“太医,太医!你还站着干什么?要朕去请你吗?”
今日的皇上,满身怒气,几乎要冲每一个人飘去,太医不敢迟疑,忙迈着一双老腿跑过去,颤颤巍巍的查看林寻声胸口的伤处。
又翻了翻他的眼皮,见他双眼虽无神,但好歹没有翻白,还有救还有救。
太医心下稍定。
她鲜少见皇上如此可怕的样子,深怕这人死了,皇上大手一挥就要她陪葬。
“还好还好,这匕首离君后的命门还差些许距离,待臣拔了这匕首,止住血,仔细养着,便无事了,只是若要好的快些,怕是得辅以回元丹了。”
太医拱着手,像是在等皇上定夺。
只因这回元丹,极其难以炼制,各类材料都是由一批术士去往各地云游时寻来的,集合了几国的天材地宝,宫中仅剩两颗,本是打算在危及皇上性命时给皇上服用的。
然皇上宠爱君后,朝中人尽皆知,她才敢斗胆说出这句话。
实际上能用回元丹,她也有把握些,男子本就体弱,又受了这般严重的伤,没些个好药辅佐,怕真是要回天乏力。
黎挽一双眼眸凌厉的看向太医,毫不迟疑:“用!无论你要用什么,救活他,只要能治好君后,你想取什么就去取,出了事朕担着!”
太医神色凝重,对君后的受宠又有了更深刻的认知,若君后治不好,她恐怕也会有性命之忧。
黎挽心急林寻声的伤,没注意旁的,自然也不知道庞召抱着贺似初,蹲在一个角落里,小声的哄他很快就不疼了。
贺似初疼的脸色发白,眼里都是雾蒙蒙的水汽,庞召不忍叫他再这般疼下去,偏偏那前面的太医院院首又绝对抽不出空来看一眼贵侍。
庞召咬了咬唇,视死如归般上前重重跪下:“皇上,贵侍也伤了,属下带他去别院,请别的太医为他看一看。”
“嗯,你快去吧。”
黎挽现在也没什么心思管贺似初,挥挥手就叫庞召带贺似初去寻别的太医。
君后伤重,若要彻底救活,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而整个过程,黎挽都参与其中,即便有人上前劝她,伤血污秽,请她出去等着,她也没有听。
君后为她而伤,她又如何能不心急不担忧?
她恨不得离得更近些,好亲自握着林寻声的手,叫他莫怕了,她在呢,无论什么时候,她都在呢。
此次重伤,伤及心脉,等林寻声清醒时,都是三日后的一个午间了,太阳渐渐落下,散出昏黄暖融的光,照在人身上并不会热,反而暖乎乎地很舒服。
黎挽就靠在林寻声床头看书,一只手压着林寻声胸口,宽袖垂下,以方便这人在难受时拽拉她的袖子。
她算是看出来了,林寻声只要碰着她,总能睡得好一些,碰不着就会翻来覆去的发出呜咽声,有时压到伤口了,又会流血,怪叫人心疼的。
黎挽想着,又聚精会神的看着手中书卷,直到察觉袖子被人扯动,她反手轻轻抚了抚林寻声胸口,像是安抚,又像是在哄慰一个小孩子。
林寻声一双眼睛艰难的睁着,他直直看向黎挽,太久没睁开的眼睛被眼前的光亮刺的生疼,迫不及待想要闭上,可却被主人强行制止,它的主人,看那女子看迷了眼,舍不得闭上,也舍不得少看她一眼。
林寻声张了张嘴,发现喉间干涩的厉害,涩到说不出话来。
方才在半睡半醒间,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他死了,然后他的陛下从臣子中挑了个身份并不贵重的男子诞下女嗣,将那女嗣过继到她名下,然后终生未再立后,他的陛下,思念了他一辈子。
林寻声本以为,以陛下的多情,他死后,陛下顶多会一直记得他,却并不会为他而不再立后,为他而抵抗那些酸儒的朝臣,那样的陛下,险些叫他以为,她爱他。
黎挽看书看到一半,忽而想起该为这人润润唇了,忙低头看去,结果,她看见了什么?
那昏睡了几日的男子,睁着一双水润的凤眼看她,眼里满是复杂的情绪,竟叫她也有些忍不住的心慌。
“君后,你终于醒了。”
她像松了口气似的说。
林寻声却无力的闭上双眸,心想这世上怎会有这样呆子似的女人?
他晕倒前都极力与她说了,要叫声儿叫声儿,怎的他一醒来又忘了?
第一句话就惹了人不高兴,林寻声到现在还不肯和她说话呢。
黎挽难得有些慌张,手指在宽袖下捏了捏,然后拉住林寻声拽着她衣袖的手:“你……可还有哪里不舒服?朕叫太医再为你看看?”
这便连称呼也没有了吗?
林寻声还是那个林寻声,总会因为这些小事而气的不行。
偏他